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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渡河的另一土著勢力,是安順場的彜務總指揮部營長賴執中,其勢力範圍是從安順場起到上遊河道七場。
這兩個封建霸主,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内為所欲為,生殺予奪,說一不二。
大渡河的流水,每年雨季都要沖刷出一種稀罕寶物,名叫香杉。
它是埋沒在地下的一種杉木,經過千百年水土的浸蝕,漸漸變成一種紫郁郁的異常堅硬的木質,就再也不會腐壞了。
夢想不朽的上等人就把它作為做棺材的理想材料,稱為“建闆”。
這種價格極為昂貴的天财地寶,也隻有他兩人才能享用。
不管在何處發現,都要交給他們。
在交給他們之前,還要負責看管,如果損壞丢失,就難免傾家蕩産,連身家性命都難保了。
自紅軍向大渡河進軍以來,羊仁安早就坐不住了。
為了保住自己這個小小王國的安全,他忙得手腳不沾地,慰問來往軍隊,商讨地方勢力如何與軍隊配合,真是不遺餘力。
凡是從這裡經過的來往軍官,他都要宴請一番。
王澤浚的到來,他已宴請過一次,今天赫赫有名的楊将軍到來,豈是可以疏忽的?所以他穿着輕飄飄的一身綢衫,很快就跑來了。
他一見楊森,就連跑幾步,抓住楊森的手說:
“楊軍長,你是坐飛機來的,還是坐火車來的,真想不到你來得這麼快哩!”
楊森哈哈一笑,算作回答。
羊仁安坐下來,又望着楊森說:
“說實在話,你沒來以前,我這心就象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您這一來,我這心就定下來了。
”
楊森沖着王澤浚一笑:
“我們的少年将軍不是早來了嘛!”
“不管小将、老将,還要名将指揮嘛!”
楊森心裡得到某種滿足,哈哈大笑。
羊仁安見是火候,就笑着說:
“寒舍備了一點便飯,給軍長接風。
請軍長一定賞光。
王旅長一定作陪。
”
楊森笑着說:
“我初來乍到,寸功未立,怎好無功受祿?”
王澤浚也笑着說:
“我已經叨擾過了。
”
羊仁安站起來,滿臉是笑地說:
“你們誰也不要見外,我們馬上就走!”
楊森、王澤浚、羊仁安騎上快馬,後面跟着随從,沿着大渡河邊向西馳去。
宴會在羊仁安相當闊綽的宅第舉行。
宅第的牢固一如小小的城堡,宴會的珍馐美味也使楊森大為驚異。
他想不到這小山溝裡還有這樣的所在。
宴席設在一座小樓上,擺設精緻,寬敞明亮,窗外下面就是大渡河的驚濤駭浪。
羊仁安端起酒杯,舉到楊森胸前,鄭重說道:
“下面就是長毛賊石達開覆亡之處。
這次共匪北竄,已經到了絕境,是再也逃不過了。
看來今天的駱秉章就是将軍您了。
”
楊森一聽這話,立時甜到心裡,笑在臉上,把滿滿一大杯灌了下去,抹抹嘴說:
“那倒要大家多協助了。
”
王澤浚臉上剛剛露出一點不悅之色,羊仁安已把酒端到胸前,說:
“王旅長少年英俊,才氣不凡,楊将軍這次是駱秉章,你就是親自捉石達開的唐友耕了!”
一句話也說得這位少年将軍眉開眼笑,一仰脖兒把一大杯灌了下去。
小樓上氣氛熱烈,笑語聲喧。
楊森一連飲了幾大杯,忽然停住杯問:
“羊土司,聽說你們這裡出一種啥子香杉很有名氣?”“哦,是的,是的,”羊土司笑着說,“本地沒啥子好東西,就是這個還算一寶。
可是這一帶刁民見錢眼開,一遇上這種木頭就窩藏起來,虧得我好好懲治了幾個,每年才能收到幾根。
”
說到這裡,又笑嘻嘻地說:
“軍座,您是不是需要一點?”
“不不,”楊森連忙搖手,“我不過聽到家母說過這種材料。
”
“這個,我回來找人送到司令部去。
”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
“火!起火了!”
大家擡頭向窗外一看,大渡河南岸一帶村莊,已經冒起一片黑煙,成群的老百姓從村莊裡逃向村外,并且傳來隐隐的哭叫之聲。
楊森點點頭說:
“好,好,已經開始清掃射界了!”
“這些老百姓就是奴隸性!”王澤浚說,“其實早就通知他們了嘛,就硬是不動。
”
“咳,到處都是一樣。
”
說過,大家又一齊舉起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