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四團奪取泸定橋的第二天,林彪率紅二師及軍團直屬隊也到達了。
随後,周恩來、朱德和毛澤東也先後到達了這個不足一千人的小城。
這幾天,泸定橋經曆了曆史上最繁華的日子。
千軍萬馬都笑眯眯地瞅着她,搖搖晃晃地跨過了長征以來最兇險的河流。
國民黨的大渡河防線崩潰了。
劉文輝的二十四軍退往天全等地。
國民黨在成都的參謀團急電楊森,要他的幾個旅趕到荥徑、天全、蘆山一線防堵紅軍。
石達開的悲劇命運終于避免。
中央紅軍從上到下人人的臉上都帶着喜氣。
但是他們還不知道前面路上又橫着新的風險。
按照朱德總司令的命令,先頭部隊已向天全前進。
這時,紅軍統帥部的戰略意圖,就是迅速前進,與紅四方面軍會合。
這個意圖向部隊傳達後,立刻成為最鼓舞人心的口号。
自從去年西征至今,已經七個多月,天天行軍打仗,沒有一個落腳之處。
一個一個的戰友,從身邊倒下,部隊越來越小,人們早已疲憊不堪。
現在,聽說一支強大的兄弟部隊就在前面,怎麼能不歡欣鼓舞呢!
二郎山雄峙在泸定城邊,主峰高達三千二百公尺。
部隊一出發,就開始爬山,還不到半腰,回首下望,大渡河已變成深谷中的一彎細流,就象一條小小的銀蛇。
回想多日來竟為他奔波勞碌,費盡心機,又令人不禁啞然失笑。
接着,部隊進入了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
往上看枝葉虬結遮天蔽日,森林裡終年象暮色深濃時那樣陰暗。
往下看都是陳年敗葉,不知積壓多少層了,人走上去軟綿綿的。
有些地方是雨水和泥漿,發着黴臭的氣味。
更讨厭的是那些歪倒的枯木朽株橫在路上,必須費很大勁搬開,才能通過。
所以隊伍時走時停,是長征路上最艱苦的行軍之一。
周恩來同他的幾個警衛員一同随隊行進。
他的面容比在貴州時消瘦多了,體力也比以前差了,但是他那熠熠生彩的大眼睛和他那部潇灑的美髯以及頑強地自我克制掩蓋了這一點。
他依然是紅軍中最忙碌的人。
除了大的決策他必須參加以外,決定了的東西還靠他一件件落實,一件件檢查。
自從在貴州他從馬上摔下來以後,同志們曾有意減輕他的工作,無奈他是一個天生的忙人,情況改善不了多少。
何況劉伯承擔任先遣隊司令之後,整個總參謀長的工作,又擱在他肩上了,哪裡有他休息的時間!
周恩來和幾個警衛員一起走着,他見警衛員沉悶了,就說幾個故事和笑話,來鼓勵他們的情緒。
一直到下午才爬到甘竹山的峰頂。
大家出了原始森林,看頂空藍天如洗,陽光燦爛,周圍蒼山如海,雲幔四季,大大吐了一口郁悶之氣。
“我們就在這裡歇歇腿吧!”
周恩來說着,在一塊紅石頭上坐了下來。
幾個警衛員也在他周圍坐了。
人們常常贊美大川奇峰,很少領略高山雲景的奇麗非凡。
這時,周恩來顯然被周圍的雲景吸引住了。
陽光一照,那白雲顯得分外明麗,就象雪峰和冰山一般布滿四周。
有的象長長的銀帶将遠處的山巒攔腰束住,上面露出一個一個烏黑的山尖,就象海上的孤島。
還有的象荒野古城,有的象原上奔馬,有的象亭台樓閣,有的象波濤中的航船。
更為壯觀的是西南面的一座高山。
那座山高高地超出雲表,山峰和積雪在陽光下白得耀眼。
“那是什麼山哪?這麼高!”小興國指着那座山問。
“恐怕是貢嘎山。
”周恩來說,“那座山海拔七千多公尺,是我們中國的第二座高峰呢!”
“我們中國山真多呀!”小興國有點厭煩地說,“我們江西,山就夠多了。
誰知道一出來山更多。
湖南也是山,貴州也是山,雲南也是山,四川還是山,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山呢?”
“平壩子都讓國民黨占去了嘛!”警衛員小魏說。
“什麼時候開到平壩子就好了。
”小興國歎了口氣,接着轉過臉問,“不是說我們要同四方面軍會合嗎,什麼時候能會合呢?”
“快了。
”周恩來微笑着說。
“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岷江上遊一帶。
”
“他們有多少人?”
“總跟我們從江西出來時差不多吧。
”
“那就好了!”小興國高興得笑了。
“我們合在一塊兒就是十幾萬人,可以大幹一場了!”
周恩來高興地笑着說:
“我們也是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