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金雨來所在的團隊繼續向哈龍、毛兒蓋前進。
中央縱隊于七月上旬到達了中蘆花。
毛澤東也許由于近日來思考過度,晚上一直睡得不好。
今天又醒得很早。
他覺得這種石頭房子太陰暗了,就起來在山坡上散步。
他的臉又黑又瘦,頭發紮撒着,顯得很長。
自從兩河口會師以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都使他深感不安。
兩河口會議後,中革軍委制定了《松潘戰役計劃》,确定兩個方面軍的主力乘敵軍尚未集中之際,迅速奪取松潘。
命令規定三十七個團分三路向松潘及西北地區開進。
張國焘本人當時也答應了,但事後看卻并不是這樣。
在這期間,黨中央派劉伯承、李富春、林伯渠、李維漢組成了中央慰問團,到雜谷腦紅四方面軍的駐地進行慰問。
這次慰問受到紅四方面軍指戰員的熱烈歡迎,但對張國焘來說,并未能使他的私欲有所收斂。
他接連舉行了幾次會議,向中央打電報,要求“充實紅軍總司令部”,“成立軍委常委”,并“建議陳昌浩任紅軍總政委”。
而對于打松潘卻借口“組織問題”沒有解決,一再延遲四方面軍的行動。
毛澤東正在悶頭散步,忽然擡起頭,看見王稼祥坐在一棵大核桃樹下抽煙,不斷散放出一個一個藍色的煙環。
他這個靠煙來維持繁重思考的人,已經斷煙一兩天了,那個滋味是很難受的。
他不禁站住腳步,笑着問:
“稼祥,你在哪裡搞來的煙,怎麼不共點産呀?”“好,好,”王稼祥舉起煙荷包笑着說,“你先嘗嘗,如果覺得好,都送給你。
”
自從渡過大渡河,他們把繳獲的紙煙抽完以後,毛澤東、博古、張聞天、王稼祥這幾個煙鬼,都開始使用煙鬥抽旱煙了。
毛澤東走到王稼祥身邊,伸出煙鬥灌了滿滿一鍋子,然後和王稼祥象農民那樣煙鍋貼着煙鍋對火。
他剛剛抽了一口,就猛地咳嗽起來,皺着眉說:
“這是什麼鬼煙,沒有好多味道!”
王稼祥笑起來,指了指漫山遍野的樹葉說:
“我的煙葉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那天博古來我這裡找煙,也上了我的當了。
”
毛澤東繼續抽着樹葉,笑着說:
“不過,你這也算創造發明。
”
兩人正說着話,周恩來拿着一份電報稿走過來。
他神情抑郁,面帶怒容地說:
“實在想象不到,竟會有這樣的事!”
“麼子事?”毛澤東立刻站定腳步。
“你們瞧瞧吧!”周恩來晃晃手裡的電稿說,“這是我起草的松潘戰役計劃,送給張國焘看,他隻改了一個字,就全部變了,不能用了。
”
“他改的什麼字?”
“他把對松潘的'進攻'改成了'佯攻'。
”
毛澤東、王稼祥一看,周恩來的毛筆字上,用紅筆添改了一個大大的“佯”字,臉上頓時現出沉重的表情。
其實,他們近日來都為打松潘的事郁郁不歡。
今天這位政治家出爾反爾到這種地步,不能不使他們大感意外。
“張國焘就是不願北上,這樣的地方還能呆下去嗎?”王稼祥氣憤地說。
周恩來神情嚴肅:
“據部隊報告,現在非戰鬥減員相當嚴重,病員大量增加,還有不少是餓死的。
藏兵用冷槍打死的,也占一部分。
再呆下去,天一冷,隻會越來越困難。
”
“要不,一方面軍單獨打。
”王稼祥說。
“恐怕力量不夠。
”周恩來搖搖頭,“現在一方面軍減員太多。
”
毛澤東眉頭緊鎖,沉思了半晌,說:
“看來,還得找張國焘談。
”
“可是誰去談呀?”周恩來問。
毛澤東望望周恩來,要是平時,這自然是他的事。
可是他現在的面容太憔悴了。
臉上瘦得隻顯出兩個大大的顴骨,兩隻大大的眼睛和兩道濃濃的眉。
他本來象是一個精力永遠使用不盡的人,長征路上的一切方針計劃的落實,全依靠他。
可是自從過了夾金山之後,他的精力顯得不夠用了。
在日常工作中,他越來越顯得吃力。
他自己雖然不說,但大家是看在眼裡的。
毛澤東想了一會兒,就說:
“要不,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