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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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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高翔隻是挂了個政委的空名,開過大會的第二天,就回高陽去了。

    把這個新成立的支隊的全部工作,留給高慶山,還要他負起整個縣的地方責任來,留下李佩鐘,做個助手,主要是叫她管動員會的事。

     支隊部就設在縣城,過去公安局的大院裡。

    從國民黨官員警察逃跑了,這個以前十分森嚴威武的機關,就隻剩不了一個大空院。

    不用說屋子裡沒有了桌椅陳設,就是牆院門窗也有了不少缺欠;院子裡扔着很多爛磚頭。

    頭一天,高慶山帶着芒種到三個團部巡視了回來,坐沒坐處,立沒立處,到晚上,動員會的人員才慢騰騰送來兩條破被子,把門窗用草堵塞了堵塞。

     高慶山心裡事情很多很雜亂,倒沒感覺什麼,芒種這孩子卻有點失望。

    他想,聽了春兒的話,不跟高翔坐汽車上高陽,倒跟他來住冷店,真真有點倒黴,夜裡睡在這個破炕上,看來并不比他那長工屋裡舒服。

    這哪裡叫改善了生活哩?鋪上一條棉被,又潮又有氣味,半天睡不着。

     這樣晚了,高慶山還沒有睡覺的意思。

    他守着小油燈,倒坐在炕沿上,想了一陣,又掏出小本子來記了一陣。

    看他記完了,芒種探着身子說: “支隊長,眼下就立冬了,夜裡很冷,這個地方沒法住。

     我們還是回五龍堂家去,大被子熱炕睡一宿吧!” 高慶山望着他笑了笑說: “怎麼?頭一天出來,就想家了?” “我不是想家!家裡也沒什麼好想的。

    ”芒種說,“我們為什麼受這個罪,今兒個,你橫豎都看見了,高疤他們住的什麼院子,占的什麼屋子?鋪的什麼,蓋的什麼?他那裡高到天上不過是個團部,難道我們這支隊部的鋪蓋倒不如他!”“不要和他們比。

    ”高慶山說,“革命的頭一招兒,就是學習吃苦,眼下還沒打仗,像我們長征的時候,哪裡去找這麼條平整寬敞的大炕哩!” 芒種聽不進去,翻了個身,臉沖裡睡去了。

    高慶山把餘下的一條被子給他蓋在身上,芒種迷糊着眼說: “你不蓋?” “我不冷,”高慶山說,“我總有十年不蓋被子睡覺了。

    還有你這槍,不能這麼随便亂扔啊,來,擡擡腦袋,枕着它!明天有了工夫,我教你射擊瞄準!” 芒種在睡夢裡嘟念: “這個硬梆梆的怎麼枕呀,指望背上槍來享福,知道一樣受苦,還不如在地裡拿鋤把鐮把哩!” 随後就呼呼的睡着了。

    高慶山到院裡轉了一下,搬進兩塊磚頭,放在頭起,剛剛要吹燈休息,聽見院裡有人走到窗台跟前說: “高支隊長睡下了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随着在窗戶的破口,露出半邊俊俏臉來,高慶山看出是李佩鐘,就說: “還沒有睡。

    有事情嗎,李同志?” “我到你這裡看看,”李佩鐘笑着走進屋裡來,她穿着一身新軍裝,沒戴帽子,黑滑修整的頭發齊着肩頭,有一枝新皮套的手槍,随随便便挂在左肩上,就像女學生放學回來的書包一樣。

    她四下裡一瞅說: “炕上那是誰?” “通訊員。

    ”高慶山說,“你看,這裡也沒個坐的地方!”“你這裡和我那裡又不一樣!”李佩鐘笑着說,“你這裡像個大破廟,我那個動員會,簡直是個戲台下處,出來進去,亂成一團。

    這裡的工作,為什麼這樣落後呀,比起高陽來,可就差遠了!高翔同志撂下就走,也不替我們解決困難。

    走,我們到電話局去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連個坐立的地方也沒有,真真,這怎麼叫人開展工作呀!” “這樣深更半夜,不要去打擾他吧!”高慶山說,“他那裡的工作更忙。

    ” “你說對了,他真是個忙人!”李佩鐘笑着說,“他是我們這裡的一個大紅人兒!他沒來的時候,我們這些土包子們,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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