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麼能說不幹?再說,縣政指導員就等于縣長,婦女當縣長,不用說在曆史上沒有,就在根據地,李同志也是頭一份呀!”她才笑着答應,說幹一幹試試,不行再要求調動。
昨天才搬到這個大空院裡來。
她喜歡幹淨,把自己住的房子,上上下下掃了又掃。
縣政府有一個老差人,看見她親自動手,趕緊跑了來,說:“快放下笤帚,讓我來掃。
你這樣做叫老百姓看見,有失官體!”
李佩鐘笑了笑,她在院裡轉了轉,看見門台上有一盆冬天結紅果的花,日久沒人照顧,幹凍的半死。
她捧了進來,放在向陽的窗台上,叫老差人弄些水來澆了澆。
老差人說:
“看你這樣雅靜,就是大家主出身。
你當家的,原先不過是一個區長,現在你倒當了縣長,真是婦女提高!”
李佩鐘皺了皺眉說:
“你去找一張大紅紙,再拿筆墨來。
”
老差人說:
“我一看你就是個文墨人,聽說咱們的支隊長,也不過是個拿鋤把的出身,全縣的幹部,就屬你程度高!”
“快去拿吧!”李佩鐘說。
老差人說:
“那得你批條子,到庶務科去領。
”
“什麼庶務科呀?”李佩鐘跺着腳說,“你看不見就我一個人,你先到動員會去借!”
等到老差人把筆墨紙張拿來,已經正晌午了,天氣很暖和。
老差人替女縣長研墨鋪紙,李佩鐘在房子裡來回的走。
她那嫩白的臉上,泛起一層紅的顔色。
站立在窗前,陽光照着她的早已成熟的胸脯。
曾經有婚姻的痛苦,沾染了這青春的标志。
現在,豐滿的胸懷要關心人間的一切,她要用革命的工作,充實自己的幻想和熱情。
她用帶來的一把小剪,修理花樹的枯枝,她看見有一股嫩綠的漿液,在表皮裡流露,細心培養,她想等不到春天,它就會發芽。
她彎着身子,在一張紅紙上,寫了“人民政府”四個楷體大字。
老差人笑着說:
“這四個字兒和我有緣,我全認識。
政府就是縣政府的意思,和人民連起來,那意思是說:老百姓的父母官嗎?”“唉!你把意思想反了。
”李佩鐘說,“人民政府就是替老百姓辦事的政府。
”
“什麼政府不是替老百姓辦事?”老差人說,“不替老百姓辦事,發誰的财呀?”
“分别就在這上面。
”李佩鐘把紅紙拉到陽光下面曬着,“過去的政府是封建階級當權作主,是壓在人民頭上的一塊石頭;現在的政府是反對封建階級的壓迫,人民自己起來,當權作主。
”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老差人說。
“等我審判案件的時候,你就明白了!”李佩鐘說,“你打漿糊來,我們去把它貼上。
”
老差人又到動員會領了面,打好了一大盆漿糊,和縣長擡着這張大紅紙,走到大堂上來。
這四個大字,在老差人手裡,分量很重,他不知道究竟從這一任縣長手裡,要有什麼新出的規程。
李佩鐘,跳到大堂的桌案上去,這種靈便,使老差人吃了一驚。
她在那塊舊的匾額上面,重重的抹上了一層漿糊,把一大群麻雀從匾額後面的窠巢裡轟出來,老差人叫她别迷了眼。
她仔細的把紅紙貼在上面,老差人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比劃着,好叫她擺得更端正。
貼好了,李佩鐘站在桌案上,端詳着她寫的這四個大字,心裡一時激動,眼眶充滿了熱淚。
這是神聖的理想。
鮮紅的匾額,映照得大堂明亮,一直照過跑馬場,照到野外去,在那裡,高慶山正給四千個戰士講話,口号聲不斷的傳來。
走在街道上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見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實現了多少年多少人的鬥争的願望。
為了這個願望,他們前後的獻出了青春的生命,親人為他們曾經把眼淚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