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高潮、沸點,舞台上要像開了鍋一樣!
擡起頭來,眼睛望着天幕,把聲音提到最高度,喊!”
“哪裡是天幕呀?”大娘忍住眼淚說。
上午排好了戲,晚上就在城隍廟的戲樓上演出了,全體民工和整個支隊的戰士都到了會場。
團長在後台守着一碗油燈,在春兒的臉上特别是眼皮上,抹了很多的油彩,使她感到像貼上膏藥一樣疼痛和頭暈。
出台來,她演的很認真,一動真感情,很多地方就忘記了團長的導演,可是效果很好,觀衆看來順勁,也很受感動。
從這一回,春兒就學會了演唱,再登台講話,也不會臉紅。
芒種死記着團長的話,在台上很拘束,連腳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放,演的最失敗。
總之,這次演出盡管還有很多缺點,卻是把真人真事運用在藝術創作上的一個開頭。
演完了戲,支隊部的民運科長登台講話,他說全體民工同志們很辛苦了,明天部隊停止練兵,幫助大家拆一天城,叫婦女同志們休息休息。
春兒帶着擦不幹淨的油彩,代表婦女民工講話,她說謝謝部隊同志們的幫助,我們還是希望武裝同志抓緊時間練兵,這才是我們勝利的最可靠的保證。
明天我們也不休息,我們要把戰士同志們穿髒穿破的衣服,全部洗洗縫縫。
第二天,春兒她們選擇的集體洗衣服的地點,是聖姑台左邊的清水池。
這個水池周圍全是堿地,地面上像鋪着一層雪一樣,水池裡的水碧綠澄清,洗出來的衣服光滑潔淨。
沒有結婚的女孩子們,全參加了洗衣組。
她們跳跳跶跶像賽跑一樣,繞着池子選擇自己工作的地方,蹲在那裡,用水撩逗着左右的夥伴,又帶着一臉水珠兒跑到聖姑台上去。
站立在聖姑台上,可以看到整個縣城的景緻。
很多人家剛剛點火做飯,輕煙和嫩柳點綴着北方的小城。
聖姑的大殿鎖閉着,女孩子們扒開窗紙,往裡面看。
“人們都說這是那聖姑的真身,是嗎?”五龍堂一個女孩子回過頭來問春兒。
“怎麼會是真的呢,”春兒說,“這是用泥捏的呀!”
“為什麼像真的一樣?”那個女孩子又問。
“要我給你們講講嗎?”春兒對身邊的女孩子們說,“這裡邊有個好聽的故事哩!”
“給我們講講,你得給我們講講!”女孩子們全圍上來撺掇着。
春兒說: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聽變吉哥說的。
他說:長得好看的女孩子,遇見修廟的時候,不要到跟前去。
那些捏泥人兒畫畫兒的師傅們,總要找一個人來做樣子,你去了,他們就把你的相貌抓了去,塑在泥胎上,你看倒黴不倒黴?”
有幾個女孩子認真了,臉上有些驚慌,可是又說:
“長的好看的才怕那個,像我長的這麼醜怕什麼呀?”
春兒說:
“塑這個聖姑像的,是一個手藝很好的師傅,他全心全意的工作,聖姑的身段手腳都捏成了,很好看,就是眉眼神情差一些。
這個師傅就整天站在這個高台上望着,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刮風下雨也不躲避,他說:要等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女孩子過來。
修廟的整個工程停頓了,木匠不再上梁,瓦匠不再運瓦,大家也每天陪他在這個高台上望着。
”“就沒有人從這裡路過嗎?”女孩子們問,“這麼一個縣城裡,難道說就沒有一個姑娘長的叫師傅滿意?”
春兒說:
“對于那些穿綢挂緞的,對于那些擦胭脂抹粉的,對于那些走動起來拿拿捏捏的,對于那些說起話來蚊聲細氣的,這個師傅都看不上眼。
他等着,田裡的莊稼都熟了。
有一天早晨,一個女孩子從地裡背了一大捆紅高粱穗子回來,她力氣很小,叫高粱壓的低着頭,她走到高台底下,放下休息休息,擦了擦臉上的汗,擡頭向上面一看。
那個師傅說:行了,聖姑顯聖了。
就照着這個女孩子的相貌捏成了。
你們看,這聖姑臉上,不是有受苦受累的樣兒嗎?”
春兒講完,女孩子們對于這個故事,并不感覺有多大的興趣,她們一前一後,從高台兩旁的白石扶手上,像打滑梯一樣,歡笑着出溜到平地來。
在北方戰鬥的初春,任是神仙,也沒有參加了民族自衛戰争的女孩子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