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生死存亡的時候,默默的鼓動着你的兒女!當你受到侵辱的時候,你有權利召喚你那最勇敢的兒子前進!
他們躍身搶到河邊。
然後,一齊把手榴彈投向敵人,占據了石橋,切斷了敵人。
但是芒種受了傷。
黃昏,炮火籠罩着平原。
所有的村莊,都為戰争激動着。
青年和壯年,都在忙着向導、擔架和運輸。
沿大路的村莊,建立了交通站,夜晚,有一盞隐蔽起來的小紅燈挂在街裡。
受傷的戰士們,一躺在擔架上,就像回到了家。
在路上,擡擔架的人甯可碰破自己的腳,也不肯震動傷員,又随時掩蓋好被頭,不讓深夜的露水灑落在傷員的身上。
婦女們分班站在街口上,把擔架接過來,擡到站上去。
那裡有人把燒開的水,和煮熟的雞蛋,送到戰士的嘴邊。
一路上,不知經過多少村莊,戰士們聽到的是一種聲音。
當他們被輕輕的聲音喚醒,擡起身子,接受一個打開的生雞蛋,或是一箸頭纏攪着的挂面的時候,他們看見的是姐妹和母親的容顔。
芒種的腿上受了傷,高慶山把他交給高四海帶領的擔架隊,擡到子午鎮春兒家裡來休養。
春兒背着兩枝大槍,跟在擔架後面,太陽下山了,地裡有一陣陣的風聲。
她為親人的受傷擔憂,心裡又十分興奮。
她跑到前面去,把屋子打掃了一下,鋪好厚厚的被褥。
把芒種安排着睡下,把人們送走,她就去請醫生了。
子午鎮有個西醫姓沈,是個外路人,因為和這裡的一個女孩子結了婚,就在大街上甜井台旁邊丈人家開了一座小藥鋪。
他原來在保定一家醫院裡拉藥抽屜,手藝兒自然不高,為人可是十分熱情。
住在丈人頭上,更要親密鄉裡,不管早起夜晚,誰家有了病人,去個小孩子請他,也從來沒有支吾不動的時候,人緣兒很好,過年過節,常有人請他去陪客吃飯。
春兒到他家裡,他剛從外村看病回來,在院裡解車子上的藥匣子,他的女人正坐在竈火坑旁拉風箱做飯哩。
一見春兒進來,那女孩子就拍拍身上的土,迎出來說:
“快屋裡坐吧,大姐!聽說你打了勝仗,我正要做點兒好吃的給你慶功哩!”
“謝謝你吧,可是顧不上,”春兒笑着說,“我是來請你們的先生來了!”
“什麼蠢先生!”那女孩子笑着說,“不要看他胡子拉塌的了,論鄉親輩兒,他是你妹夫子,就叫他的小名兒好了!你就單身一個人,是誰病了呀?”
“是軍隊上一個通訊班長,”春兒說,“我姐夫讓擡到我家裡來養着,為了離着你家近,看病方便。
”
“那就是芒種哥吧,你快去!”女孩子笑着命令她的丈夫,“不要往下解你那行頭了!看病要緊,回來再喂你!”
醫生忙着又把藥匣子捆好,推着車子跟春兒出來。
“大姐!”那女孩子站在台階上喊,“這不是外人,你可别給他燒水做飯呀!”
“就是吧!”春兒答應着。
來到家裡,春兒放輕了腳步,醫生把車子輕輕靠在窗台下,跟着走進屋裡。
“他準是睡着了,”春兒說着點上小油燈,走過去照了照,芒種睜着兩隻大眼醒着哩。
“怎麼又醒了,痛吧?”春兒問,“我給你請了先生來了!”
“來,我看看!”醫生輕輕掀開了芒種身上的被褥,斜着身子坐在炕沿上,“大姐,你把燈端近點!”
春兒一隻手護着燈,彎下身子去。
她看見芒種腿上那些血,趕緊轉回臉來,強忍住自己的眼淚。
醫生給洗了洗污血,塗了些藥,春兒把堅壁的新布取出來,扯下一條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