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婦女,我們也不能叫田地荒了!”
“這要做很多工作,”芒種說,“不是你一個人在這屋裡保證,就算成功了。
要說沒有二流子,那更是睜着眼兒說瞎話。
俗兒是一個什麼人?”
春兒出來看看陰了天,想先抱下些柴禾。
她走到柴禾垛跟前,聽見吱吱的聲音,吓了一跳,以為是藏在柴禾裡的老鼠,下了小耗子,要不就是家雀兒安了窩。
她走近一看,在抽去柴禾的窩洞裡,有一條綠色的帶子拖下來,她一扯帶子,掉下一個沉重的包裹來,哇的一聲,裡面是一個剛剛下生的小孩子。
春兒慌的不知道怎樣好了。
正好大娘來了,大娘拿着包裹一看,是一個八路軍用的綠色挂包,小孩子餓的快斷氣兒了。
“這是怎麼回事?”大娘驚慌的說,“快把他丢到河灘裡去!”
“一個活活的孩子,怎麼能丢了?”春兒把他抱到屋裡,放在炕上,端來芒種吃剩下的挂面湯,喂了小孩子兩口。
“我勸你不要行這個善心,”大娘站在一邊說,“這不定是哪個黑心腸的給你安的贓哩!”
“他給我安的什麼贓?”春兒說。
“你這孩子!”大娘說,“怎麼不解理兒呀?一個十八到九的大姑娘,炕上放着一個血娃娃,算是怎麼說的呀?”
春兒一下紅了臉,沒有說話。
“你不去,我去把他扔了!”大娘抱起小孩兒來。
“我不。
”春兒說,“我們不能造這個罪,他們給我安贓,安得上嗎?”
芒種也不同意把小孩抛棄。
他爬起來,端相着小孩子的臉,用手指把一根面條抹到小嘴裡去,笑着說:
“你們來看,這小人兒長的像誰?”
“我看不出。
”春兒說,“管他像誰哩?”
“我看很像老溫,”芒種說,“你看這鼻子!”“瞎說八道,”大娘說,“他一個窮光棍,上哪裡弄孩子去?”“那也說不定,”芒種說,“窮人就不該有個小孩兒嗎?”“别拉閑篇兒了!”大娘說,“你們不願意扔,就抱到我家裡去吧,我七老八十的,他們沒的說!”
大娘把小孩子裹好,抱了出來。
剛一出門,就看見俗兒從田大瞎子家的房角拐過來,一步一探頭,像一個等魚吃的鹭鸶,大娘趕緊往回一閃。
“閃什麼呀大娘,”俗兒笑着走過來,“怕我沖了你們的好運氣嗎?”
“有什麼好運氣?”大娘用袖子一蓋。
“那麼大的玩意,蓋得住嗎?”俗兒走到跟前,伸手一扯說,“啊,這是誰家新添的大胖娃娃呀?”
“這是拾來的,你不要胡說。
”大娘往前走着說。
“從春兒的炕上拾來的嗎?”俗兒跟在後邊說,“她家炕上躺着一個大八路,怎麼又弄出了一個小八路兒來?哈,還用挂包兜着,這麼小人兒,就穿八路軍的軍裝嗎?
“你嘴上留些德行吧,”大娘說,“冤枉了好人可有報應!”“叫别人聽聽吧,”俗兒說着拐到大街上去,“整天價在一塊兒,我準知道就不能幹淨,大娘,誰拉的皮條纖呀?”
大娘是個熱臉皮的人,又從來不能跟人吵架拌嘴,隻好返回來。
把遇見俗兒的事和春兒說了:
“真倒黴,碰上這麼一個扇車嘴,管保嚷的一村子也知道了!”
“不怕她嚷,”春兒說,“我們要調查這件事。
”說完就到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