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破壞抗日,勾結漢奸張蔭梧,踢傷工人老溫,抗拒合理負擔,把政府對他的寬大當做軟弱可欺。
建議政府從嚴法辦!
“不叫漢奸地主抖威風!”群衆呼喊着同意了這個提議。
卷在抗日暴風雨裡的、反抗封建壓迫的高潮大浪湧起來了。
一種積壓很久的、對農民說來是生死關頭的鬥争開始了。
一種光焰熾烈的、蔓延很快的正義的要求,在廣大農民的寬厚的胸膛裡覺醒了!
另外一個階級,在震驚着,顫抖着,收斂着。
他們親眼看見田大瞎子,像插在敗土灰堆裡的、一面被暴風雨沖擊的破旗,倒了下來。
送公糧到邊區山地的大車隊伍,在臘月初的風雪天氣裡,綿延不斷,浩浩蕩蕩的前進。
細看起來,這隊伍并不整齊,而且有時顯得紛亂。
其中騾馬全挂的車輛并不多,最多的是單套牛車,有的多加一匹小毛驢拉着長套。
還有的是在車軸上拴一條繩子,車夫一邊趕車,一邊低着身子往前拉,他是心痛他那力氣單薄的牲口,初次走這樣長遠的道路。
然而,如果從頭看到尾,看到這一支從冀中腹地,甚至是從津浦線,一直延長到平漢線的、晝夜不息鼓動前進的大車隊伍,我們就可以真正認識它的雄壯的氣魄和行動的重大意義。
子午鎮和五龍堂的車隊,隻是其中的一個小隊。
高四海是小隊長,春兒是指導員,她的任務除去政治工作,還要前後聯絡這些車輛和照顧那些車夫們,使得行進和休息的時候,人和牲口都能吃飽喝好,找到避避風雪的地方。
她穿着一件破舊的灰布面羊皮襖,束一條搭包,頭上戴一頂新氈帽,剪好的氈帽邊緣,緊緊護着她的耳朵,露出的鬓發上,沾着一層厚厚的霜雪。
大車行軍,遇到風雪是最大的困難。
車夫們甯肯艱難的前進,也不願意站在風地裡停留休息。
他們一心一意要趕到鐵路邊上,交割了任務。
而大車前進,也像軍人行軍一樣,前面頂住了,就要停止半天。
每逢這樣的時候,車夫們喊叫着,袖着手抱着鞭子站着,有的就在車底下升起火來,烤手和烤化凍結的抹車油瓶。
他們走到定縣境,平漢路上隆隆的、彼伏此起、接連不斷的炮聲和爆破聲,使遠近的大地和樹林都震動起來,拉車的牲口們,豎起耳朵驚跳着。
車夫們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激烈的戰鬥的聲響,炮火的聲音,完全把寒冷趕走了。
這是向敵人進攻的洪大的聲響,是華北抗日戰場,全體軍民出動作戰的聲音。
這一年冬季,日本向蔣介石進一步誘降,投降的空氣籠罩着國民黨的整個機構。
響應敵人,他們發動了反共高潮。
我們發動了粉碎敵人封鎖的大戰,拔掉敵人據點,破壞敵人的鐵路公路。
這是一次強烈的總攻,戰争在正太、同蒲、北甯、膠濟、平緩,平漢、德石全部鐵路上,同時展開。
芒種所在的部隊調回了平漢線,兩位記者同志也随同前來。
各地民兵、民工,都來參加戰争和破路工作。
炸毀鑿斷,兩個人擡起一段鐵軌,一個人扛起三根枕木,一夜的工夫,平漢路北段就隻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坑窪。
“把大車趕到山裡去吧!”車夫們在路上呼喊着。
在鐵路邊緣,一種通過兩道深溝的運糧工作,緊張的進行着,無數民工扛着公糧口袋,跑過橫搭在深溝上的木梯,木梯不斷上上下下跳蕩着。
在這樣緊張的戰争情況和緊張的工作裡,芒種和春兒,雖然近在咫尺,但也未得相遇,作一次久别後的交談,那怕是說上幾句話,或相對望一眼也好。
實際上,此時此刻,他們連這個念頭也沒有。
他們的心,被戰争和工作的責任感填滿,被激情鼓蕩着,已經沒有存留任何雜念的餘地。
當把糧食平安的運進邊區,平原和山地的炮火,還沒有停止,而且,聽來越響越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