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想守住柳絮影身旁這塊陣地,别丢失了。
現在經王一民一說一拉,他才想起王一民說的“主人的熱情會變成客人的溫暖”那一席話,于是他就立刻退出了那塊陣地。
他才一舉步,那個北方王獻齋何一萍就立即補了上去。
王一民拉他的手并沒有松開,他一直把他拉到盧淑娟和大家的中間,才松開手對盧秋影一比量說:-“請吧。
”
“好,我給諸位介紹一下。
”盧秋影振作一下精神,先甩一下他那大波紋頭發,又用手飛快地摩挲幾下,然後指着盧淑娟說道,“這是家姐,才從吉林老家回來。
”
盧淑娟微笑着向柳絮影、塞上蕭等人鞠了一躬說:“我叫盧淑娟,今天能在舍下見到諸位先生小姐,我非常高興。
”盧秋影又轉過身來,先指着塞上蕭對盧淑娟說:“這位是名作家塞上蕭先生。
”
塞上蕭微笑着向盧淑娟微微鞠了一躬。
盧淑娟也還了一禮。
盧秋影接着又指着柳絮影說:“這位是名演員柳、柳……”他那雪白的面孔忽然漲得通紅,連說三個柳字還沒說出名字來。
這時那位嗓音高八度的劉别玉蘭又開口了:“哎呀!秋影少爺今天是怎麼啦?在熟人面前怎麼變得木頭木腦的,還結巴上了!”
柳絮影這時對着劉别玉蘭一揮手說:“行了,秋影少爺今天不知犯啥病了,請他先休息一下,我們自己介紹吧。
”說完她輕快地跑到盧淑娟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說:“我叫柳絮影,說不上是怎麼回事,我一看見您就覺着特别投緣。
”
盧淑娟也熱情地拉住柳絮影的手說:“我也是這樣呢!”
這時劉别玉蘭忽然鼓着掌說:“哎呀,太好了!你們看,她們二位站在一起真比紅樓二尤還漂亮……”
柳絮影一聽臉一紅,瞪了劉别玉蘭一眼說:“别胡說八道,你看着紅樓二尤什麼樣啦!”
盧淑娟的臉也紅起來。
這兩個姑娘臉白的程度相同,紅起來也差不多。
讓柳絮影一說,劉别玉蘭也有點察覺自己比喻得不太恰當了,這個女人年紀不大,可是久經滄桑了,她忙把話頭一轉說:“好,我接着都給介紹了吧。
”她說完就把剩下的幾個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一介紹了。
當劉别玉蘭介紹到何一萍的時候,王一民盯着他那刀條臉仔細一看,忽然心裡一動,豁然而悟地鬧明白了一個謎:自己方才在大門外看見那個何二鬼子的時候,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其實根本沒見過,而是這個反派演員的臉竟像從那個何二鬼子的臉上扒下來的一樣,隻差眼角沒皺紋,嘴上少胡子了。
王一民從前聽說過他爸爸是個投靠日寇的漢奸,這回算對上号了。
父子二人,兩個反派,一個在政治舞台上,一個在戲劇舞台上。
但不知這個在戲劇舞台上的是不是也在政治舞台上扮演了什麼角色?
正在王一民暗暗思量的時候,盧淑娟已經開始讓座了。
她把手往沙發方向一擺說:“諸位别站着說話了,快請坐吧。
”接着她又對被撂到一旁的盧秋影說,“弟弟,快招待大家呀!”
盧秋影那漲紅着的臉已經轉為慘白的哭喪臉了。
方才劉别玉蘭和柳絮影兩人的話真像用尖刀子捅到他心上一樣難受,尤其是柳絮影對他那不屑一顧的态度,幾乎使他當場昏過去。
這位公子哥兒一直在一個特殊的環境裡長大,在這個環境裡,他幾乎要什麼有什麼,因此他就把什麼事情都看得那麼輕而易舉,好像隻要他肯伸手去拿,世間萬物都在那放着等他使用。
對待柳絮影也是這樣,他以為隻要他一表示,那位美如天仙的演員就會投入他的懷抱,那些追求她的人也會紛紛退讓。
這美妙的迷夢他已經做了一夜,不料今天頭一個照面,就被粉碎了。
面對這無情的現實,他真是心如刀絞,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受這樣的煎熬啊!這極度的痛苦,使他根本沒聽見盧淑娟的話,他還像木雕泥塑一樣呆站在那裡。
這時,柳絮影正好走到他的身旁,就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說:“少爺,你今天是怎麼了?瞧這神不守舍的樣兒,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嗎?”
“有。
”盧秋影忽然把臉轉向柳絮影,眼睛放着亮光,臉頰漲得鮮紅,嘴唇微微抖動着說,“我,我想求您……”
當柳絮影一和盧秋影搭話的時候,盧淑娟就馬上眼過來了。
她已經看清楚柳絮影不但對她弟弟沒有一點愛慕之意,甚至是把他當成無足輕重的小孩子。
這個“有鳳來儀”的局面完全是她弟弟自己幻想出來的,這幻想已經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懵懵懂懂,傻裡傻氣,呆頭呆腦了。
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定他會鬧出什麼笑話來,因此,她就緊跟着柳絮影過來了。
現在,一看她弟弟那激動得兩眼放光的樣子,就知道要壞事,所以當盧秋影剛一說出“我,我想求您……”的時候,她馬上一拉她弟弟的胳膊——這一拉從表面上看很随便,實際她真用力了,緻使盧秋影一咧嘴,下邊的話就沒說出來。
盧秋影沒說出來,盧淑娟可緊接着說上了。
她嗅怪地瞪了她弟弟一眼說,“你想求柳小姐的事,什麼時候不能說,偏得在大庭!”衆之下說。
“
柳絮影眨了眨大眼睛問道:“什麼事呀?我要能辦到,一定盡全力去辦。
”
“您能辦到。
”盧秋影眼睛裡的亮光剛收回去,現在馬上又放出來了,他提高嗓音說道,“您一定能辦到,隻要您點一下頭就可以使我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