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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呼着口号,表現了非凡的英雄氣概。

    但是沒想到反動軍閥下令開槍了,而且首先是對準第一列學生進行猛烈射擊的,他身邊的同志幾乎都中彈犧牲了,他卻僥幸地隻傷了肩部。

    但他也随着犧牲者倒在血泊中了,任憑反動軍警踏着他的身體跑過去,他也紋絲不動。

    當那被血洗的大街跑散得空無一人的時候,他從死屍堆裡爬出來了。

    他渾身戰栗着回頭看了一眼,便大叫一聲,像發瘋一樣逃走了。

     他發着高燒躺在病床上,腦子裡輪番出現的都是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那飛濺的鮮血,痙攣的肉體,抽搐的手足,扭歪的面孔,凄厲的叫聲,絕命的呼嚎,都使他驚魂難定,後怕不已。

     殘酷的流血鬥争,可以把無私的人鍛煉得更加無畏;也可以使那些唯我主義者吓破肝膽,劉勃就是這後一種人。

    同志們犧牲時濺到他身上的熱血非但沒給他增加任何熱量,反而使他齒冷心寒。

    他幾乎想從此遠走他鄉,隐姓埋名,再也不幹這危險的職業了。

    對他這些隐藏在内心深處的陰暗心理,組織上當然無從得知,同志們也難以發覺,反而都認為他在戰鬥中沖殺在前,血染疆場,是一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英雄。

    因此,在他養傷治病期間,組織上在最困難的條件下給他弄來最有效的藥品,派來專人護理,凡是能來看他的同志都來了。

    真情的慰問,誠摯的鼓勵,熱烈的贊揚,崇高的評價,都裹在一起,像一股滾燙的熱流向他那已經接近冷卻的心裡湧來。

    經過這一陣猛烈的加溫,他的熱度又增高了。

    而且他還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來:虛假可以變成真實,僞裝可以騙人。

    隻要把臉皮增厚,把手伸長,善于利用那有利的時機,便可得到那些想得到的東西。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便是像劉勃這種自覺做壞事,而又不斷總結經驗的人。

    他在一片贊揚聲中,乘機而起,披着英雄的外衣,又慷慨激昂地幹起來。

    沒有多久,便一躍再躍,從團省委委員被提為宣傳部長,後來又兼學運部長,又成了代理團省委書記,一直到現在的職務,可以說是一帆風順,直步青雲了。

     但是劉勃并不以此為滿足,自己已經快到三十歲了,子日三十而立,自己不能總與青年學生為伍,應該到省委的領導崗位上去,指揮指揮全局的工作了。

    而要達到這個目标,沒有突出的表現不行。

    “反五路”鬥争使自己成為英雄,現在還能發動一次什麼鬥争呢?偏巧這時候省委正在醞釀搞“飛行集會”,于是他就積極提出建議,表示要帶領青年團員沖鋒陷陣。

    當然,他也曾想過安全問題,他覺得這種集會雖然看上去非常冒險,像在刀尖上跑路,懸崖上摔跤一樣,但是在危險中也有安全的一面,因為它是在一刹那間驟然進行的,就像閃電一樣,突然間淩空而過,使人們措手不及,也可能兵不血刃地獲得成功呢。

     人生需要冒險,隻有經過冒險獲得的成功才是最大的成功,劉勃便陶醉在這次集會成功的幻想裡。

    他期望由此一舉震動白山黑水,突現出自己的雄才大略,再現出他這塞外英雄的氣概。

    因此他就毛遂自薦,取得了集會的指揮大權。

    他這時萬萬沒有想到,槍聲又會在他眼前爆響。

     當集會的人群外面警笛嘶鳴、槍聲四起的時候,他還能勉強控制住不斷襲來的恐懼心理,而把率衆往外沖殺的危險任務交給了王一民。

     王一民沖開了一條血路,劉勃也和幾名團幹部順着這條血路往出跑。

    跑了沒幾步,一隊警察從斜路上殺過來,噴着火舌的槍口直對着他們,他身旁有兩名同志随着槍聲倒下去了,血又濺到他身上!猛然間,“反五路”遊行大示威那吓人的場面又在他腦子裡出現了。

    那痙攣的肉體,扭歪的面孔,重現在他眼前,那凄厲的叫聲,絕命的呼嚎又響在他的耳旁。

    他這回并沒中彈,但他忽然間覺得腿發軟,心發顫,眼發花,頭發昏,便一頭栽倒在地下。

    他這回沒有埋在死人堆裡不動,而是連滾帶爬往後退。

    這時候混戰才剛剛開始,那些來閑逛北市場突然遭遇戰鬥的遊客正四處奔跑。

    劉勃爬到奔跑的人群旁邊,站起身來,往人群裡一裹,順着大溜就沖出了市場。

    他沒命地往前跑,什麼集會?什麼革命?什麼指揮司令?全他媽不管了,誰指揮誰呀,逃命要緊。

     劉勃根本沒想到敵人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多,槍打得這麼緊,這麼狠。

    他覺得這一下子大概全完了,領頭沖出去的王一民肯定是沒命了,連李漢超恐怕也難幸免。

    他從北市場一口氣跑到道外最繁華的正陽大街,這條大街可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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