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就想:小姐何必這樣自找苦吃呢?既然小姐自己不好去找,冬梅就代小姐來說了那樁心事吧,所以就拿着這張畫來找王老師……”
冬梅這一席話把個一向落落大方的盧淑娟說得面紅耳赤,頭上汗珠都出來了。
她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低着頭斜看了一眼王一民,見王一民那白淨的腮邊也飛上了兩片紅雲,正直望着冬梅想要說什麼,果然,王一民說話了:“冬梅,不要亂講,你不是就問我這畫畫得如何?讓我說說看法嘛?”
“是呀,這正是我拿着畫來找您的本意呀!”冬梅瞪大了眼睛說,‘小姐這兩天就是為畫這張畫煞費心血呢。
她總想把這張畫畫成一張名畫,又總覺得畫得不稱心,我想這畫既然和您有關系,讓您看看,給指點指點,總會對小姐畫好這張畫有好處吧。
我的本意是想替小姐分憂解愁,誰想卻得了個小偷的罪名,您想,這不是屈,屈了冬梅這份心思嘛。
“
冬梅咧了兩下嘴,好像要哭c盧淑娟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用小手絹輕輕擦了擦頭L的汗珠。
她那已經快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底了,神情上又恢複了常态。
這時,她故意繃着臉對冬梅道:“這麼說你是真感到委屈了?”
“真的。
”
“好吧,我既然委屈了你,就給你另找一個不委屈的地方吧。
明天我就回明老爺和太太,把你送到柳絮影小姐身旁去。
”
“哎呀!小姐,您送冬梅到柳小姐身旁去幹什麼哪?”
“學演戲呀。
我發現你很有演戲的天才。
”
“那我就跟小姐學吧。
”冬梅瞪着眼睛認真地說,“我發現小姐在這方面的才氣比吟詩作畫還勝強百倍,如果說奴婢有一點這方面的才能的話,那都是跟小姐您學的。
”
她這一段話把盧淑娟和王一民都說樂了。
盧淑娟用手指一點冬梅的前額說:“你呀!真把你慣壞了。
”
冬梅又施了一禮說:“奴婢不敢放縱。
”
盧淑娟擺擺手說:“行了,說正事吧。
”她又看了王一民一眼對冬梅說,“你既然是為那張畫來找王老師的,那就把畫打開,讓王老師給指點指點吧。
”
冬梅馬上應道:“王老師已經詳細看過了,他對這張畫真是贊不絕口,愛不釋手……”
“冬梅!”王一民臉又有些紅起來,忙對冬梅一揮手說,“你怎麼又編起我的瞎話來了?”
“冬梅不敢,冬梅說的都是實話。
”冬梅又稍稍屈了屈膝說,“您光是贊美的詞就用了一大堆,什麼‘英俊’,‘漂亮’,還有什麼‘滿身的豪氣仙骨’,這不都是您說的嗎?”
“可是我那上下還有不少話呢。
”
“冬梅哪能都背下來呀,不得挑主要的回禀小姐嗎。
”說到這裡,她又轉對盧淑娟說道,“小姐聖明,您會聽出來我說的都是實話的,若依奴婢的意思,這張畫就先挂這屋吧。
您就手把那首五言絕句也題到畫上。
”
“别再說了。
”盧淑娟嗔怪地一擺手說,“哪來的五言絕句?”
“就是那‘胸懷淩雲志,起舞向太空。
惜未逢盛世,國亂誤英雄’的絕句呗。
我已經念給王老師聽過了……”
盧淑娟雙眉一挑,“哎喲”了一聲說:“我那是草稿,還沒潤色,平民聲都不對,我還要改呢。
”
“您不用改了。
”冬梅又一指王一民說,“王老師已經給您改好了。
方才正要念給我聽,您就來了。
”
“是嗎!”盧淑娟轉對王一民說道,“這可得請王老師指教了。
”
“哪裡,哪裡。
”王一民連連擺着手說,“我那是随便說的……”
“您可不是随便說話那種人。
”冬梅對王一民說完又轉對盧淑娟說道,“小姐您看這樣好不?冬梅馬上鋪紙研墨,您先把那四句寫下來,然後再請王老師把修改的也寫下來,這樣兩下一對,不是很好嘛。
”
冬梅說完就直看着兩個人,等着回話,可是盧淑娟看看王一民,王一民又看看盧淑娟,兩人笑吟吟地把頭低下了,都沒說話。
冬梅的黑睫毛忽閃兩下,明白了。
她立即跑到一架紫檀色的書櫥前,打開玻璃門,從裡面抽出一張玉闆宣紙,拿着跑到寫字台前,把宣紙鋪開,用玉石仿鑒子壓好,從筆筒裡選出一支胡魁章的中楷狼毫(她知道小姐最愛使這種筆),然後打開半尺見方的大白銅墨盒,又掀開端硯,拿起徽墨,從一個玉雕的小蛤螟嘴裡往硯台裡滴了數滴清水,然後輕舒手腕,熟練地研起墨來,一邊研一邊拿眼睛膘着盧淑娟和王一民。
她似乎已經窺見他倆的心靈,尤其是她那小姐的。
知道她願意寫,隻是還不大好意思。
那麼自己就大點聲研墨吧,好寫字的人聽見這研墨聲手就癢癢,就像會打獵的人聽見野獸叫喚就要拿起槍來一樣。
冬梅手腕子上用力,放大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