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民當天夜裡就知道了。
這是冬梅奉盧淑娟之命,連夜告訴他的。
第二天,王一民立即把盧家發生的新情況向李漢超做了彙報。
經讨論後,他倆共同認為:玉旨雄一可能正從幾個方面向盧運啟進行迂回包抄,因此我們的工作也必須跟上去。
王一民應該盡快地把盧淑娟争取到反抗日寇的戰鬥行列裡來,也包括冬梅這樣的好姑娘,以便在王一民撤出盧家以後(王一民應該時刻有這樣的準備,一旦發現有被敵人注意的可能後,即需立即遷出),工作不緻斷線。
而且在影響盧運啟上,盧淑娟能起到王一民起不到的作用。
在目前,北方劇團可能要變成鬥争的焦點,我們應該争取這個頗受群衆歡迎的劇團站到抗日戰線上來,現在柳絮影已經接受我們黨的領導了,通過她可以團結劇團中的一些進步力量。
塞上蕭也可以在我們的影響下起些作用。
但是這還不夠,應該有共産黨員參加進去,直接進行工作。
李漢超聽塞上蕭說劇團正想雇傭一名總務員,管理劇團的一應事務,演戲時兼提詞,排戲時兼場記,台上台下,_裡裡外外都能接觸到。
這對我們來說真是一個理想的位置,機會難得,李漢超決定立即請示省委,派人進去。
第二天,李漢超通知王一民,省委同意他們的意見,決定對劇團的争取工作由反日會負責領導,派進去的同志直接和王一民聯系。
省委決定派誰到劇團去呢?當李漢超向王一民說出這個人名字的時候,使王一民吃了一驚,想不到他已經回來了!
這個人就是北市場飛行集會以後失蹤的前團省委書記劉勃。
現在化名為田忠。
在劉勃回來之前,團省委的工作已經由李漢超兼管。
他回來之後,省委對他進行了一番審查,感到在他出走的問題上,還有些疑點,不宜于再回到團省委的領導崗位上去,就決定先讓他到基層組織工作一個時期,以便進一步了解和考查。
劉勃工作一變,名字也跟着變了,他自己提出要改用田忠的化名。
在地下工作環境中,改換名字是常事,所以領導馬上就同意了。
僞滿初期,社會正處在大動蕩當中,各地人口極不安定。
尤其像哈爾濱這樣城市,人來人往,容易糊弄過去。
再通過我們的内線關系,戶口很快就重新報上了。
劉勃是怎樣回來的呢?這裡面還有一段曲折的經曆呢。
當劉勃急匆匆如喪家之犬般地從哈爾濱逃到齊齊哈爾的時候,他的後爸爸張宗揚剛剛從團長提升為旅長。
官升勁頭足,新的職位給他帶來更大的野心。
這時的日寇正籌劃在滿洲境内建立軍事管制區,張宗揚極想在黑龍江省撈個軍管區司令當當,當不上正的也得鬧個副的。
正在這時候,他的養子劉勃回來了。
名為養子,實際他連一天也沒養過。
當劉勃的爸爸被張作霖槍斃之後,他就立即把這個老上級的遺孀“接收”過來。
那時候,劉勃已經在學校裡跟着共産黨幹上了。
依着張宗揚的性子,真想在報紙上發表個聲明,和這危險的養子斷絕關系。
可是他又怕社會輿論所不容。
頂頭上司屍骨未寒,他就占有了那孤苦的新寡,如果再聲明遺棄那僅存的一點骨血,怎能為天理人情所容?中國的傳統道德規範,對惡人也起着無形的約束作用。
劉勃的養父張宗揚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思慮再三,不但沒敢和劉勃撕破臉,還從劉勃生父的撫恤金裡拿出一筆錢給了劉勃。
劉勃雖然也知道這錢是他應得的,但是對這通情達理的養父還是抱有好感的。
不久,張作霖的北方政府垮台了。
張宗揚也逃回了東北,從此,養父才完全擺脫開他所不喜歡的養子。
現在,當張宗揚正在飛黃騰達往上升的時候,多年斷了聯系的劉勃突然回來了。
他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這早已人了共産黨的養子回來幹什麼,是要瓦解他的軍隊還是要挖他的祖墳?他真想立即下令把他抓起來。
時過境遷,他現在根本用不着顧忌什麼。
可是老奸巨猾的漢奸沒有立即動手,反而笑臉相迎,而且矢口不問劉勃這些年都幹什麼?這次回來意欲何為?他吩咐廚房做了一桌豐盛的筵席,擺一場家庭宴會,為新回來的長子接風洗塵。
這些年,劉勃的媽媽已經接連不斷地又生下了三男兩女。
但是對這個前夫留下的惟一的骨血還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她對他的突然歸來時而熱淚橫流,時而喜笑顔開;她也為這個後任丈夫對劉勃的親熱而興高采烈。
在家宴桌上她讓那三男兩女輪番為新歸來的大哥把盞敬酒。
在生死搏鬥的戰場上敗下陣來的劉勃,忽然享受到如此美妙的天倫之樂,面對着五光十色的豪華酒宴,真好像從噩夢中醒來,一步踏人了人間天堂一樣,幾杯美酒下肚,又好像升上了雲端,飄飄然如羽化而登仙了。
有幾次他甚至想說出自己多年來的所作所為,在這親愛的後爹生母面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