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叢竹圖》畫得好。
後來您說那兩隻白頭鳥都站在竹枝上,不如雙雙飛起來好。
王老師說小姐這想法好,當時就讓您畫,可您又說什麼也不肯動筆了。
我看今天您就畫出來,等王老師回來的時候就給他送過去。
”
“不,今天也不能畫。
”
“為啥呀?”
盧淑娟那白生生的臉上忽然泛起一層紅暈,她斜脫了冬梅一眼說:“傻丫頭,我當時說完就後悔了,你還讓我畫。
”
冬梅眨着狡黠的大眼睛說:“那後啥悔呀?”
“你呀!”盧淑娟用手指一點冬梅的腦袋說,“你明明知道那兩隻白頭鳥畫在一塊包含着什麼意思,還偏讓我畫完給他送去,還畫雙雙起飛的,你呀……”盧淑娟揚起手要打冬梅。
冬梅忙一躲說:“喲!小姐,那雙雙起飛可是您自己當王老師說了呀。
”
“那是我說走嘴了。
”
“您走嘴了,王老師可要呢。
他就要那比翼雙飛的白頭到老的鳥兒。
”
“死丫頭,看我擰你嘴!”盧淑娟真的向冬梅撲過去。
冬梅這回既沒躲也沒閃,反倒一張雙手把盧淑娟抱住了。
盧淑娟掙了幾下冬梅也不松手,她臉貼着盧淑娟的臉說:“小姐,您先别動,就這樣,聽冬梅說兩句貼心話。
”
盧淑娟真的一動也不動了。
冬梅輕聲說:“小姐,您不能總這樣下去了,一個人想,把話憋在心裡,常了會生病的。
依我說,您就畫這比翼雙飛的白頭鳥,畫完了就送到他面前,就當他說……”
“說啥?”
“說你們應該變成那雙小鳥。
”
“哎喲!”盧淑娟掙脫開冬梅,雙手一捂臉說,“這話怎能由我說?”
冬梅把頭一仰說:“小姐要不嫌棄的話,冬梅就學做一回紅娘。
冬梅和紅娘身份相同,職業相當,前有古人,後有來者,做這事兒不是正合适嗎?”
“不,不。
”盧淑娟連連擺着手說,“紅娘是随莺莺的意思去的,你去一說人家就會想……”
“唉!”冬梅急得一拍手說,“那您要怎的?”
“我要……”淑娟把頭一低,輕輕地說了兩字,“他說。
”
“喲!您怎麼跟人家端起小姐架子來了。
您不想想,人家能先說嗎?您是位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可他有多少斤?用一句文言詞來說,他乃是‘一介寒儒’,跟小姐門不當戶不對,放不到一個天平上去。
真要是他說出來,讓小姐給頂回去,他在這還怎麼呆了?”
“可我已經……”淑娟低着頭,聲音非常低地說,“都暗示過了……”
冬梅忙問:“暗示什麼?”
“就是方才說那……那對白頭鳥呗。
”
“喲,那不是小姐說走嘴了嗎?”
“看你!”淑娟臉紅紅地說,“和你說正經話呢,又往旁處扯!”
“不扯,不扯。
”冬梅忙收起笑容說,“可您光暗示怎麼行啊。
人家的臉皮不像咱家少爺那麼厚,人家是有分寸知進退的正人君子,不會自己蹦着跳着往高枝上攀。
所以小姐您就得屈尊一些,雖然不效仿那崔莺莺營‘月下佳期’去相會,也應該畫個白頭雙馬把心表。
小姐,您就聽了我的話吧。
”
盧淑娟看了冬梅一眼,把頭一低,不說話了。
嘴沒說話,那條靈敏度高的熱線可接通了。
冬梅一樂,一拍手,忙去鋪宣紙、倒水、研墨……一陣忙活過後,盧淑娟在寫字台前坐下了,她抿着嘴,臉紅紅的,不言不語地拿起畫筆,凝神默想了一下,就開始畫起那展翅雙飛的白頭鳥來。
淑娟畫,冬梅在一旁幫着神紙、遞筆,遇有大門鈴響,她就跑到窗前去看看。
有兩次,都是盧秋影騎着摩托回來又出去。
這位少爺最近精神頭稍見好轉些,在他父親的督促下,頭發理了,胡子刮了,衣服也整潔了。
隻要王一民晚上在家,他也在家,就過來聽聽課。
他似乎已經察覺出姐姐對王一民發生了特殊感情,他本是個戀愛自由主義兼戀愛至上主義者,由于有這“雙料主義”,所以遇到他姐姐和王一民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借故走開,甚至聽課的時候,隻要有他姐姐在場,他也會推說頭痛或者肚子痛,中間走掉。
今天他騎着摩托走了,冬梅隻盼他今晚晚些回來,越晚越好。
他雖知趣,但他就住在王一民的對面,小姐談那話時心總不落底呀。
有冬梅這個“監視哨”在身旁,淑娟自己就不用往大門那邊看了。
而且她也顧不上看,心裡已經點起一團火,是愛情的火?還是藝術創作的火?抑或是前一把火點燃了後一把火?自從王一民把她那哀怨之詞化為發憤的愛國之作以後,她對他那已經産生的愛慕之情就躍上了一個新高度,變成直線的升騰,升騰又變成飛翔,她要和他共同比翼齊飛,就像她現在畫的這幅《白頭雙飛圖》一樣。
正是這種感情點燃了她心中的創作之火,使她激情滿懷,思緒泉湧,揮起畫筆,筆尖好像自動在紙上跑,筆到之處,一草一木都顯出勃勃的生機,使站在一旁的冬梅驚奇不已。
她覺得她小姐今天拿的簡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