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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神奇的畫筆,畫鳥鳥喘氣,畫竹竹生風。

    她心中不由得暗想:這大概是月下老人來助小姐一臂之力,使天配良緣能早日成功。

     淑娟一氣呵成,畫到點燈的時候,一張水墨飛鳥畫畫完了。

    畫面上畫着一叢墨竹,一雙白頭鳥從墨竹上剛剛展翅起飛,飛得不是一般齊,前後稍稍錯落着,飛在前面的回頭看着後面的,長嘴張着,像是在呼喚;後面一隻伸着圓圓的脖子,撲着翅膀,像是在答應。

    兩隻錯落着的鳥被這一呼一應聯結得比并翅雙飛還親密,它給人提供充分想象的餘地。

    這大概就是萊辛在《拉奧孔》裡所說的“避免描繪激情頂點”的作用吧。

     淑娟畫完後,又提筆在上邊寫了《白頭雙飛圖》五個字,下款寫“淑娟學畫宋無名氏《白頭叢竹圖》”。

     淑娟才寫完,冬梅發話了:“您那上款不題上王老師的名宇啊?” 淑娟似嗔似怪地瞪了冬梅一眼說:“你怎麼知道我是給他的,我還興許自己留着看呢。

    ” “小姐,您又來了……” 冬梅剛說到這,外面有汽車聲,開門聲。

    她倆一齊撲到窗前去看。

    一見進院的是葛明禮和何占鳌,兩個人被斯捷潘恭恭敬敬地讓到門房裡去了。

    淑娟眉頭一皺說:“他們倆又來幹什麼?” 原來自從淑娟在馬送爾畫了《雙龜圖》以後,何、葛二人還沒有來過。

    淑娟一想起那天種種不愉快的遭遇,就不免怨恨這兩個人,她幾次和媽媽說要找葛明禮來問一問,都被心慈面軟的媽媽攔擋住了。

    今天他倆又來了,她就有意要興問罪之師。

    她的心思,冬梅不但了解,而且也厭惡這一胖一瘦兩個壞蛋,所以她也撺掇淑娟去問他倆,尤其是那位舅爺。

     正在他倆計議的時候,老田頭又把大門打開了。

    這回進來的是王一民。

    淑娟本來天天看見他,但是今天一見他踏進大門,卻有些心跳,臉紅。

    還沒等她穩住神,冬梅又一捏她手,悄聲說:“小姐,他回來了!我看您把剛才說的事先撂一撂,快拿着那張《雙飛圖》,飛到他身邊,去說那件‘大事’吧。

    ” 淑娟一邊往回袖手一邊說:“看你說的,什麼大事呀?” 冬梅攥住淑娟的手不放,她幾乎挨到她耳邊說:“小姐,您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小家碧玉,您應該按照自己想的去做。

    您就快去吧,去晚了說不定少爺又回來了,又得講課了。

    您今天不把話說出去,晚上的覺得怎麼睡呀!”冬梅一邊說着一邊卷好《雙飛圖》,交到淑娟手裡,強推着她走出了屋門…… 這時候在門房裡,葛明禮正在問斯捷潘:“剛才進院的那個人是誰?” 斯捷潘正在把他那些失而複得的财寶往一個破舊的小型手提保險箱裡裝,那專注的情形,好像連同他的心都裝進去了,以緻沒大聽清葛明禮的問話,他忙伸着脖子,賠着笑臉問道:“您說什麼?” “我問你剛才進院的是誰?” 斯傑潘非常抱歉地搖搖頭:“我,我沒看見。

    什麼樣子的人?”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不到三十歲,很漂亮,圓臉膛,大眼睛,穿一身灰色毛布長衫,看樣子跟這府上很熟……” “嗅,您說的是那個王老師!”斯傑潘問了句,“您打聽這個人幹什麼?” “沒什麼。

    ”葛明禮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是我認錯了人。

    ” 斯傑潘本來沒大聽清楚這句話,但他正在興頭上,又要對葛明禮表示感謝之情,沒話還要找話呢,便又接着說道:“您可别認錯王老師,他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他學問大,教書好,咱老爺才特地從一中把他請來……” 葛明禮聽的興趣本已不大,在帶聽不聽中忽然聽到“一中”二字,就像剛要人睡的毛驢子聽見鞭子響一樣,冷丁豎起了耳朵,他忙問斯傑潘道:“你說什麼?這個王老師是從一中請來的?” 斯傑潘直着脖子連連點頭說:“是的。

    ”他咧開大嘴笑着說,“是那個王一民王老師。

    ” 葛明禮并沒笑,他自言自語念叨了一聲“王一民王老師”,然後又問斯傑潘:“他是什麼老師?” 斯傑潘看葛明禮那張大臉一下子陰沉下來,也忙收回笑容說:“他教這裡少爺念書,是少爺的老師。

    ” “是家庭教師嗎?” “嗯。

    ”斯傑潘連連點頭說,“晚上這裡教書,教完書這裡睡覺。

    ” 葛明禮點點頭。

    他那陰沉着的臉有些放晴了。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當他轉到一直坐着抽煙的何占鳌面前的時候,又轉過臉問斯傑潘:“是道裡第一中學?” “是的。

    王老師白天在那裡教,晚上到這裡教,兩頭忙。

     “是這樣啊!”葛明禮若有所思地點着頭,他的臉又陰沉起來了。

     何占鳌見狀忍不住地問道:“怎麼回事?你又……” 葛明禮忙一擺手說:“等會兒再告訴你。

     這時,老田頭推門進來,對何、葛一點頭說:“老爺有請。

     何占鳌和葛明禮忙站起身來,抻抻衣襟,一同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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