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利忙對玉旨一郎鞠了一躬說:“那麼卑職告辭了。
”他貓着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要走。
“回來。
”玉旨一郎又招呼他。
秦得利忙又轉身回來,躬身問道:“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不認為今天對王一民老師的行為是無禮的嗎?”
“我……是,是無禮。
”
“那麼為什麼不給王老師行禮道歉?為什麼連聲告辭的話都沒有?”
“是,卑職告,告辭。
”秦得利的花臉像被巴掌打的一樣,紅癫變成紫塊。
他向王一民貓了下腰,還沒等擡起頭來,就一轉身向前奔去,像個落荒而逃的喪家犬。
玉旨一郎忍住笑,拉着王一民走回院内。
當他們在屋裡坐定以後,玉旨一郎笑着向王一民道:“您是有意把這個家夥引來的還是找我有事情?”
“兩種因素都有。
”
“也有事?”
“嗯。
”王一民點點頭說,“就是昨天上午談的盧運啟家小姐的事情。
”
玉旨一郎一聽忙問道:“怎麼了?”
“昨天夜裡有兩個媒人到盧家去了。
”
玉旨一郎一愣神說:“是去給我……”
王一民點點頭說:“是。
據說是令叔打發去的,态度很強硬。
”
玉旨一郎雙眉一皺,一扭臉,一甩手:“胡來!”
王一民稍停了一下問道:“我們昨天談完以後,您和令叔說過沒有?”
“說了,不過沒等說出結果來,就被客人給沖斷了。
但是我的意思已經完全講清楚了。
”
王一民一邊思索着一邊點着頭說:“這麼說令叔是決心要利用給您說親這件事達到政治上的……”
“不。
”玉旨一郎一揮手,異常激動地說,“我堅決反對!這是極端卑鄙的,是對純潔的情愛的亵讀!是對人類感情的嘲弄,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我一定要向叔叔鄭重地提出,請他遵守當初的諾言,不要幹涉我的生活問題,更不能利用我的婚事去做政治交易!”
王一民也激動地說:“我非常贊成你這種正直無私的态度,你用行動告訴我:一個人應該怎樣生活和做人。
”
“不,如果沒有您的真誠相助,我說不定已經變成政治交易場上的一份籌碼了。
所以我是非常感謝您的。
”
正在兩個朋友推心置腹,傾心而談的時候,那個中年下女從樓門裡走出來,請玉旨一郎去吃晚飯。
玉旨一郎一拉王一民說:“走,我早就想和您在一起暢飲一場,一直沒有機會,今天遇上了,快請吧。
喝完酒以後我還有兩個中國古文學上的問題要請教您。
”
王一民略一思忖,問道:“就我們兩個人嗎!”
“當然。
”玉旨一郎忙點着頭說,“叔叔和嬸母都赴宴去了,咱倆可以毫無拘束地開懷暢飲,這叫老貓不在家,耗子上房笆。
走吧,咱們兩個耗子去鬧上一場吧。
”
王一民點頭了。
他想借着喝酒的機會把淑娟給他畫《白頭雙飛圖》的事情告訴他。
王一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日本朋友,他要在工作所能允許的範圍内,做到以誠相待。
秦得利從玉旨一郎家門前敗下陣來以後,就到處找葛明禮,後來終于在北市場三十七号筠翠仙那裡找到了。
葛明禮和筠翠仙正臉對臉躺在炕上抽大煙。
葛明禮的大煙還沒有成瘾,隻是像貪饞的人吃肥食美味一樣,隔兩天不吃就饞得慌。
他在筠翠仙那裡準備下一套上講究的煙具,和下江産的頭等清水煙膏,遇到需要解愁悶,提精神的時候,就跑來抽一頓。
他喜歡那種吞雲吐霧的意境,讓小美人翠仙躺在自己對面,上好煙泡,對準火頭,她那小手一撥弄,他那大嘴一吸,刹那間真好似活神仙。
現在秦得利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種景象。
他扒門縫悄悄看了看,急忙縮回頭退出身來,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等候着。
雖然他心急火燎,想要快些把那一肚子憋氣話傾倒出來,但卻不敢闖進去。
他知道這時候的葛明禮正處在升空入雲的極端舒服境界中,如果有誰不識趣驚動得敗了興,讓他從半天空跌到平地上,那就要倒大黴。
相反,等一會兒他放下煙槍,屈上膝,合着目,再讓那空虛的靈魂在虛無缥缈的幻境裡轉悠上一圈以後,你再進去見他,就會讓你順心滿意,隻要能辦到的事他都會予以滿足。
秦得利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氣,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候着。
秦得利進屋的時候,葛明禮已坐在大沙發上喝濃茶。
筠翠仙斜倚在他旁邊削香瓜皮。
一見秦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