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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用哀求和眼淚喚動他們那恻隐之心,他們圍跪在一個看樣子像總指揮的日本法西斯頭子周圍,哭着,叫着……但是換來的隻是驅趕他們的日本大兵的皮鞋腳和僞警察的打罵……; 塞上蕭走到這裡的時候,正面對着這一片悲慘的世界,他眼望着那牆倒屋塌的滾滾煙塵,耳聽着哀鴻遍野的哭聲,心真像被鈍刀子割着一樣難受,他暗暗問着自己:這就是日寇要我歌頌的王道樂土!這就是葛明禮說的日滿協和!當我的好友和伴侶為我送行的時候,我還舉杯宣布:要抛開過去追求的唯美主義,在新的探索中描寫新的生活。

    他們也預祝我在新的征途中寫出新篇章,在新篇章中能看到新中國的曙光!可是我邁出門的第一步,就在敵人遞過來的白紙上寫下了投降的黑字,我,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那些寄希望于我的親人們!我…… 塞上蕭心痛欲絕地離開了那“悲慘世界”,他腳步踉跄地順着馬路的下坡,向北邊走去。

    他也不清楚自己要走向何方,他身上的傷又開始疼起來,但他心靈上的創傷更甚于身上,甚至壓倒了那肉體上的傷痛,使他能夠一直向前走去。

    他不拐彎地沿着人行道歪歪扭扭地走着,耳邊不斷響着方才那慘絕人寰的哭喊聲,和他在内心中的自我譴責聲,接着又出現了送行宴上對他的預祝聲……柳絮影那“紅香點嫩色,酒意橫眉黛”的嬌模樣,大家那為他倆“比翼齊飛”的幹杯。

    天哪,“比翼齊飛”!如今自己的翅膀已經被折斷,還怎麼飛?往哪裡飛?…… 塞上蕭正低頭往前走着,忽然聽到一聲汽笛長鳴,鳴聲凄厲,像是從他心底裡發出的絕望呼号。

    他身上一顫抖,忙擡頭向前望去,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江水,自己已經走到松花江邊了!江心裡正有一條老而破舊的拖船,拖着長長的木排,頂着逆水,艱難地、緩慢地向西方移動着,那凄厲的笛聲就是發自這老而又老的物體中。

     塞上蕭凄然地望着那破舊得快要散架子的老拖船,真感到自己也要散架子了。

    但是自己卻又比不上它,它雖然老而又老,卻還能拖着沉負重載,頂着逆水往前進,正因為這樣,人們還需要它……可是自己呢……當一個人感到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人需要的時候,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塞上蕭步履蹒跚地沿着江邊跟着拖船往西走。

    當他走近江橋的時候,他實在走不動了。

    他望望眼前,空無一人,這裡既不是遊覽區也不是人行道。

    松花江橋是由日本關東軍直接把守着,一般行人隻能從指定的地方通過。

    如果不是瘋子、傻子或者精神異常的人,誰能冒險往這裡走。

    正因為沒人走,橋上的看守兵也就大大乎乎,他們根本沒有發現橋下來了人。

     塞上蕭站住了,他順着江邊的斜坡,又往下走了幾步,當雙腳已經踩到江水的時候,他站住了。

    他伸手從西服上衣兜裡摘下鋼筆,又去摸紙,摸了兩下停住了。

    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他不想留任何遺言了,說什麼呢?人間的語彙有千千萬萬,哪句能為自己辯解明白?隻有這滔滔的松花江水,才能洗去自己的羞辱……他想脫下西裝,但他又搖了搖頭,脫去西裝留給誰?穿着它不是沉得更快嗎Z他最後仰頭看看蒼天,蒼天上沒有一片雲彩。

    蒼天如此宏大,但卻不能包容他一個塞上蕭!他長歎一聲,一低頭,用盡全部力氣縱身一躍,跳進江中…… 塞上蕭不會遊泳,他生長在号稱江城的吉林市,但是封建家庭卻從不許他去幹那危險的水中遊戲。

    所以他今天一頭紮人水中,便隻見水泡不見人影了。

     就在塞上蕭縱身跳人江中這一刹那,一個穿西裝的大個子男人飛速地向江邊奔來。

    他一邊跑着一邊脫西服上衣、襯衣、背心,随脫随扔。

    等他跑到塞上蕭投江的地方的時候,上身已經脫光了。

    他又迅速地甩掉皮鞋,脫掉長褲……他一邊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眼睛一邊盯着那冒泡的水面……他脫得隻剩一條褲權的時候,便一伏身,雙手向前一伸,刷一下刺破水面,鑽到水裡去了…… 當塞上蕭縱身投江的時候,江橋上面的守衛日軍已經聽見響聲,有所察覺,有幾個兵從橋頭堡裡跑出來,探頭向江面上看。

    緊接着,他們發現那個狂奔過來的大個子了,這是什麼人?怎麼膽敢在這地方狂跑亂奔?還沒等他們發出警号,大個子竟像一條大魚一樣,刷一下鑽進水面了。

    這還了得!竟有人敢潛入水中,而且面對着橋墩子,這要是……領頭的大闆牙班長對着天上就放了一槍,接着警笛也響起來,一個班的日本兵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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