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便向他擺擺手,又指指盧秋影的屋門,把兩眼一閉……王一民立刻明白這位少爺還沒起床,便把腳步放輕了。
冬梅站在門旁,把王一民迎進屋裡以後,輕輕地關嚴了門,又回手把門闩插上,貼身站在門前,守護着。
王一民一進屋,隻見肖光義正從沙發上往起站,他趔趔趄趄,晃晃悠悠地掙紮着站起來,要撲向王一民。
王一民忙快走了幾步,一伸雙手攙住了他。
肖光義激動地握着老師的手,張口第一句話就是:“王老師,劉智先上學沒有?”
王一民點着頭說:“他平安無事。
”
肖光義笑了。
笑眼上卻滴下兩滴淚珠。
“你們的情況劉智先都當我講了。
”王一民低頭望着肖光義的腿說,‘稱的腿受傷了?“
“嗯哪。
跳大牆時候摔的。
”
“哪條腿?”
“左腿腳脖子。
”
王一民回手一招冬梅說:“來,咱倆攙他到床上去。
”
肖光義忙說:“王老師,上床幹啥?”他指着那張寬大的長沙發說,“這不挺寬綽嗎。
”
“不行,必須在床上躺直了,我要給你看看腿。
”
肖光義紅着臉,不肯動地方。
這時冬梅已經走過來,她忍不住地對王一民說:“王老師,不知道為什麼,您這位學生就是不肯上床。
昨天夜裡我想攙他到床上好好睡一覺,可他說什麼也不幹。
坐在沙發上就不肯起來,沒辦法我隻好走了。
今天早晨進來一看,他還在這上睡着……”冬梅的話匣子又打開了。
王一民對冬梅擺擺手,止住她那源源不斷的話頭,轉對肖光義說:“現在你必須聽老師的,别再耽誤時間了!”他的聲音不高,卻是命令式的。
他又對冬梅一擺手說,“攙上床。
”
肖光義被乖乖地攙到床前坐下了。
王一民蹲下身子去給他解鞋帶。
他穿的是一雙赭石色的回力牌網球鞋,鞋已經舊了,在靠近鞋底的地方有汗溻的水漬,顔色暗黑。
冬梅一見王一民去解鞋帶,忙說:“王老師,我來。
”她也動手去解另一隻鞋帶。
肖光義臉更紅了,忙往回蜷腿,一邊蜷一邊說:“不用,不用……再不我去洗洗腳……”
“哪來那麼些說道!”王一民一邊拽住他的腳解鞋帶一邊說,“讓你聽話怎麼總啰嗦。
”
兩隻鞋同時脫下來了,露出一雙前邊露“蒜瓣”後邊露“鴨蛋”的藍色破線襪子,從襪洞裡探出來的兩個大拇腳趾頭用力往裡佝偻着,蜷縮着,就像羞于見生人的小孩一樣,要往襪子裡邊躲。
冬梅忍不住笑出聲來,忙把嘴捂住。
肖光義連脖子都臊紅了。
王一民瞪了冬梅一眼說:“這有什麼可笑的?窮學生,都這樣。
”
冬梅一縮脖,笑聲立刻止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遭王一民瞪視呢。
她看着肖光義那像紅紙一樣的娃娃臉,心裡一翻騰,忙低下頭對肖光義說:“我,我不該笑。
您也别怪我,其實我來這府上以前,連襪子都穿不上呢,腳趾頭是在鞋外邊露着。
我笑是因為您……”她不由得一指肖光義那仍在蜷縮着的大拇腳趾頭說。
“您,您怎麼不伸直了呢,那多難受啊!”
讓她這一說幾乎把王一民也逗樂了。
肖光義那兩個大拇腳趾頭接連着抽動了幾下,不但沒有伸直,蜷縮得更厲害了。
王一民一揮手對肖光義說:“好了,别聽這瘋丫頭的,快躺下吧。
”
說完動手去扶肖光義,冬梅忙一哈腰,抱住了肖光義的一雙腿,就着王一民的勁兒,把肖光義放躺在沙發床上了。
“整個身子要伸直,伸直。
”王一民一邊指揮着肖光義,一邊用手捋着他直伸着的兩條腿。
這時冬梅忽然指着肖光義的腿,驚異地說:“哎喲,您的腿怎麼一條長一條短?是左腿長。
您,您原來就是瘸子嗎?”
“不,不是呀!”肖光義也擡起腦袋要看。
王一民忙按住他說:“别動,别動!”又對冬梅說,“這正是他跌傷的症狀,跌傷的腿長,是内筋出槽;如果變短了,就是外筋出槽,也叫肌腱移位。
”說到這裡,他伏下身對肖光義說,“我現在給你治,很疼,你要咬牙挺住,可以哼哼,别喊出聲來。
”
肖光義忙答應一聲:“是!”
這時隻見王一民伸右手抓住肖光義的左腳脖子,摸了摸骨縫和穴位,用手來回捋幾遍,然後用力掐住,又伸左手托住小腿,往上伸屈了三次,然後運足了氣,使足了勁,猛勁住上一推,似乎聽見一聲輕微的響聲,隻見肖光義嘴一咧,眼一瞪,豆粒大的汗珠子立刻從頭上淌下來。
但他卻一聲沒吭。
王一民頭上也見汗了,他長出了一口氣,放下肖光義的腿,望着他的臉,笑着點頭說:“很好,你能挺住這一下,不聲不響,就是一條硬漢子。
”
“我能挺住。
”肖光義瞪着眼睛說,“老師,您再來吧。
”
王一民搖搖頭說:“不用,完了。
”
“什麼?您給我治完了?”肖光義睜大了眼睛問。
冬梅也驚疑地問:“就這麼幾下,能,能行嗎?”
王一民微笑着對肖光義說:“你起來走走試試。
”
肖光義眨眨眼睛,坐起來,往床下下。
冬梅忙要過去攙扶,被王一民一把拉住了。
肖光義的雙腳踏到地毯上,他疑疑遲遲地試探着往起站,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