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4

首頁
    梅村鎮在無錫城外,離太湖不過五六裡地,站在村頭的小坡上,就可以看到遼闊無邊的浩浩淼淼的湖水。

    在藍湛湛的天空下,透過稠密的碧綠的枝葉,時不時可以看見扯滿了帆的漁船靜靜的駛過湖面。

    村子裡也是像湖面一樣的平靜。

     走進村子不到半裡地,靠右首有座很大的花園,灰磚高牆,裡面是五進五開間的高大平房。

    平房後面是一座精緻的花園。

    花園側面有條火巷,通往牛房和倉房的道路。

     這座花園的主人是朱暮堂。

    他的花園把梅村鎮分成兩個世界:花園裡面是人間樂園,有的是吃不了的大米白面,穿不完的绫羅綢緞,化不光的金銀财寶;花園外邊周圍簡陋的房屋裡居住了辛勤而又善良的農民,一年忙到頭,仍舊穿件破棉襖,吃的糠菜食。

    不但梅村鎮的農民都種着朱家的田,就是外村外鄉的農民也種着朱家的田。

    朱暮堂的花園是建築在地獄上面的天堂,而梅村鎮是天堂下面的地獄。

     湯阿英和母親逃到上海第二天,朱老虎派狗腿子蘇沛霖賬房先生到湯家來要人。

    湯富海回說沒有看見,吵了一通,沒有下文,蘇賬房走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太陽已經偏西,蘇賬房又來了,要湯富海到朱家去。

    湯富海料想去朱家沒有好事體,但不去也不行,就把八歲的小兒子湯阿貴叫到屋子裡,交代了幾句話,滿不在乎地随蘇沛霖到了朱家。

     因為天井裡已經完全沒有陽光了,大廳裡顯得有點暗,挂在大廳上端紅底金字的大橫匾上“禮規義矩”四個字差點看不清楚了。

    大橫匾下面當中挂了一幅“丹鳳朝陽”的中堂,兩邊挂着水紅色的泥金對子:上聯是“螽羽歌風鳳毛濟美”,下聯是“鸾聲吹月蟾影圓輝”。

    一堂紅木家具擺得整整齊齊,越發顯得大廳裡幽暗。

    上面橫幾正中擺着一尊江西景德鎮加工特制的細瓷壽星老人,面前是一個紅木玻璃盒子,裡面裝着一隻一尺多長的金如意,閃閃發光。

     朱暮堂早就坐在大八仙桌子左邊的那張紅木寶座上,身上穿着一件古銅色素緞的狐腿袍子,手裡托着一隻銀制的長長的水煙袋。

    站在他旁邊的是個青年,看上去不過二十剛出點頭,圓圓的面孔,滿臉是肉,白白淨淨的,穿着一件天藍色軟緞的九道彎羊慶袍子,另外套了一件黑緞子的背心。

    他是朱暮堂的唯一的心愛的兒子,叫朱筱堂。

    他們身旁大八仙桌上的白銅熏爐裡袅袅地飄起檀木的香味。

    朱暮堂見蘇沛霖帶湯富海走到大廳裡,有意不理睬湯富海,隻顧呼噜呼噜抽着水煙袋。

    抽了兩袋水煙,他瞪了湯富海兩眼,哼了一聲,才慢慢地說,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你,好大的膽!” 說到這裡,他沒有再說下去,銳利的眼光停留在湯富海菜黃的臉上,觀察他的表情。

    湯富海跨進朱家黑漆大門以前就拿定了主意,沉着地反問朱暮堂: “你說的話,我不懂。

    ” “不懂?别裝糊塗!你給我老老實實地招來!” “招啥呀?”湯富海擡起頭來望了朱暮堂一眼。

    “招啥?”朱暮堂冷笑了一聲,說,“好刁的泥腿子。

    你說,你把我的丫頭藏到啥地方去了?” “你的?” “我的,當然是我的,我化了糧食換來的。

    ”朱暮堂站了起來,用煝子指着湯富海的鼻子說,“你快給我招來,否則,哼,别想走出我朱家的門!” 湯富海站在那裡紋風不動,把頭一昂,強硬地說: “我正要找你要我的女兒哪,你今天不把阿英交出來,你請我走,我也不離開你朱家!” 朱筱堂望着湯富海。

     “哦,真刁滑,倒給我算起賬來了。

    不給你一點厲害瞧瞧,料想你也不會招的。

    ”朱暮堂轉過臉去對蘇沛霖說,“你給我把家夥拿出來。

    ” 蘇賬房向大廳後面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轉身對湯富海說: “你識相點,就說了吧。

    湯阿英到啥地方去了,告訴老爺,把她叫回來,不就完了嗎?” 朱筱堂也說了一句:“是呀,你快說。

    ” 湯富海氣憤地盯了蘇沛霖一眼: “我的女兒在朱家,誰曉得她到啥地方去了?我正要問你們哩。

    你一定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