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地方太小,怠慢你了,張科長。
”
張科長彎彎腰,說:
“沒啥,我們過去打遊擊,有這樣的房子就不錯了。
”
朱延年馬上又把話拉回來說:
“不過上海這市場就是這樣,寫字間——就是公司辦公接頭的地方——總是狹窄一點,棧房啊工廠啊倒是比較像樣的。
張科長啥辰光有空,到小号的棧房裡去參觀參觀。
請指教指教。
”
夏世富在旁邊聽得朱經理這一番話,不禁給朱經理捏了一把冷汗,福佑有啥大棧房?幸好張科長說:
“好的,等把貨辦完了,再說吧。
”
朱經理抓緊這個機會,立刻接上去說:
“張科長這次準備辦些啥貨呢?”
張科長從灰布人民裝的胸袋裡掏出一個日記本子來,打開來,從中抽出一張購物單子。
他慎重地把它遞給朱經理:
“不多,先買這一批……”
朱延年一看那單子,心裡毛估了一下,至少也得三四億,這筆買賣可不小啊。
他看着上面的藥名,嘴角上露出了微笑:
“張科長,那就請你把這單子留下來吧,小号來給你服務……”
“不,你先給我,我等歇抄一份給你……”張科長想收回去。
“是不是準備也送到别的藥房去估估價?”朱延年猜出他的心思,他有意放一碼,顯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說:“多給幾家藥房估價好,看哪一家貨便宜,買哪家的貨。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張科長辦事真有經驗!”
朱延年在張科長面前翹起了大拇指。
張科長心裡很得意。
覺得朱經理的眼光不錯:識人才。
他外表沒露出來,搖搖頭,說:
“太恭維了。
”
“這樣好了,張科長,我給你複寫幾份,開好本号的估價單,一道給你送過去。
貨暫時不忙配,等你比較了價錢,送給醫藥公司核價以後,決定買哪一家的再說。
”
張科長點點頭:
“那我先走一步。
”
朱延年問夏世富:
“張科長住的地方安置好了嗎?”
“早安置好了。
”
張科長吃了一驚:
“我自己有地方住……”
夏世富拉着他的手說:
“住在我們這裡方便些,一樣的,沒有關系,走吧。
”
朱延年送走了張科長,旋即把童進叫到經理室來,指着張科長的貨單子說:
“你去和營業部商量一下,開出一個估價單來。
一般便宜的貨照批發價九折計算……”
童進聽到這樣開價,他的眼睛愣了:
“經理,這樣計算?”
“沒關系,”朱延年滿不在乎地說,“童進,我們是薄利多銷主義,你開好了。
貴重的藥品你們照批發價九五折計算……”
童進暗暗佩服朱經理的手段:貴重藥品九五析,那利潤不錯:一般便宜的貨九折,估價單表面上看便宜,拉扯過來,還是劃算。
他不再提出異議,靜靜地聽朱延年說下去:
“這個估價單隻準開便宜,不準開貴。
張科長要把幾家的估價單送到醫藥公司去核價的。
這是我們福佑複業後的頭一筆大買賣,無論如何不能叫人家做去,懂得嗎?”
童進站在朱延年面前會意地點點頭。
“你快去開,”朱延年說,“開好馬上就拿來給我。
同時把貨單子給我複寫三份。
”
童進前腳走出去,夏世富後腳跨進來,他笑嘻嘻地報告了安排張科長的情形。
朱延年聽完之後,他最關心的問題是張科長究竟帶了多少款子到上海來辦貨。
夏世富想了半晌,皺着眉頭說:
“摸不清。
張科長的嘴很緊,他不随便透露他的情形,連講話也很小心的,你不是看到剛才那副腔調嗎?”
“這是老區幹部的特點,你越問他越不講,你要是把他引到話頭上,他有時不提防就流露出來了。
這辰光還不能追問,一追問他就不講了,要裝做不注意他講的那些事,同時你表示曉得很多事,他就會慢慢講的。
我的外勤部長,現在做買賣不比解放前,要用點政治,要動點腦筋。
”
“希望經理多指導,我們實在太沒經驗了。
”夏世富感到自己很空虛,聽了朱延年的一番宏論,更感到自己不靈光了。
“你很聰明,隻要努力學習,慢慢就會進步的。
”朱經理鼓勵他,問,“張科長帶的行李多不多?”
“不多,隻是一個鋪蓋卷和一隻箱子……”
朱經理聽到箱子,臉上立即發出興奮的光彩,緊接着問:
“沉不沉?”
“沉的很。
”
“對,那裡面裝的一定是鈔票。
這箱子有多大?”
“三十二寸光景。
”
“我曉得了,至少也有五六億現款,這筆生意我們一定要做上,世富,你再去了解了解他的嗜好和脾氣,早點回來告訴我。
”
“好的。
”
夏世富走了不久,童進把估介單和複寫的貨單子送進來,朱延年和他一道仔細校對了一下,比照市場上的行情,研究了哪些藥品還可以壓低一點,經過反複考慮,朱延年再三修正了估價單。
晚上夏世富向朱延年報告了張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