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紗嗎,也實在不好……”
郭彩娣聽她說到這裡,連忙打斷她的話,反問道:
“你是說她們該罵我們嗎?”
“不是這個意思。
”湯阿英一愣,連忙解釋說,“我是說,這一陣子細紗也實在不好……”
“這兩天的生活多難做,忙的滿頭滿臉是汗,腳從來沒有停過,筒搖間不睜睜眼睛到細紗間來看看,就曉得張開嘴罵人,真不要臉!你看看這是啥粗紗?”郭彩娣不服氣地指着粗紗說。
“是呀,”管秀芬完全同意郭彩娣的意見,她說,“我這個記錄工,就可以給你們做證人。
”
錠子在迅速地轉動着。
一會,一個錠子停了。
一會,又一個錠子停了。
郭彩娣相幫着湯阿英接頭。
湯阿英本來看五十六木棍,因為這幾天生活難做,很多工人都請假,特别是夜班工人,缺勤率達到百分之三十五六,再發展下去,就要關車了。
廠方當然不肯關車,想出了點子:放長木棍。
湯阿英增加了十木棍,她要看六十六木棍,斷頭更多了。
湯阿英用手托着粗紗歎息地說:
“這紗,唉,也實在是……”
“這是啥粗紗,條幹不勻,色澤呆滞。
粗紗不好,怪不了我們紡的細紗。
”郭彩娣不滿地哼了一聲。
湯阿英說:
“憑良心講,這兩天我們紡的細紗的确不好,試驗室說我們二十支紗紡成十八支紗了。
”
“十八支紗?”郭彩娣不服氣地說,“十七支紗也怪不了我們。
”
“怪誰呢?……”湯阿英問。
“怪誰?是不是粗紗有問題,……”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插上來說,“在細紗間工人當中,下粗紗間工人的爛藥。
”
湯阿英見了那男子,便驚異地問:
“啊喲,你怎麼忽然到我們車間來了啊?”
管秀芬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來。
那男子是陶阿毛。
他為啥忽然跑到細紗間的弄堂裡來呢?她想起那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他突然在她背後出現,沒談多久,又突然先走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今天他到車間裡來,是不是找她呢?她看見湯阿英在注視她,便裝出看錠子的樣子,轉過臉去。
陶阿毛好像不知道管秀芬站在旁邊,沒有理她。
陶阿毛昨天在筒搖間挑撥譚招弟,說細紗間哪能紡出這樣的細紗,叫筒搖間的生活難做,夢想離間車間與車間姊妹的團結,分散工人的力量,他好從中拉攏一些工人到自己的身邊。
現在他顯出特别關心湯阿英和郭彩娣她們的神情說:
“聽說這兩天生活難做,到車間來看看你們。
車子好使嗎?”
湯阿英徑自做着清潔工作,一邊接着。
這邊的頭接了,那邊又有頭斷了,她忙碌地跑來跑去接,頭上的汗直流。
一個巡回過來,陶阿毛還在車頭那邊蹲下去看看,側着身子聽聽,對郭彩娣解釋:
“車子蠻好,可怪不了我們。
”
管秀芬知道不是找她,慢慢轉過臉來,笑着說:
“車子有沒有毛病還難說……”
“我們保全部這些日子忙得真是連氣也喘不過來,自從徐總經理提出來增加生産,配合國家建設,滿足人民需要,我們保全部就沒停過,今天裝修,明天拆平,連擱得一兩年的‘冷車’我們也揩得又光又亮!”
“我聽學海講,”湯阿英說,“這一陣保全部倒真是忙……”
“我們忙點沒啥。
”陶阿毛有意向車間四周看看:附近弄堂裡的女工都在忙着接頭,手簡直是停不下來。
這一陣子的生活倒确實難做。
“謝謝你。
”湯阿英覺得他真是關心大家的生活,感激地說了一句。
陶阿毛接着補了一句:
“你們生活難做,我們心裡不舒服,也有責任。
”
郭彩娣心直口快地說:
“有事少不了要找你們保全部。
”
“盡管找。
我到别的車間去看看……”
陶阿毛走進粗紗間。
靠邊的末排車上的吳二嫂,正在自言自語地發牢騷。
他站在她背後留神聽:
“這是誰瞎了眼睛平的車,錠殼裡還有黃鏽,也不揩揩幹淨,就送來了,紡出來的紗碰碰就斷頭,碰碰就斷頭,這勞什子生活真不好做。
”
這台車是陶阿毛拆平的,憑他的手藝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