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坦克底下立刻閃出一團白光,轟隆一聲巨響,晃了幾晃,便跌倒在公路上了,再也吐不出火舌了。
第一輛坦克給炸毀了,第二輛坦克往後一退,撞在後面一長列的汽車上,發出咔嗤咔嗤的巨大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天空。
第一輛坦克的屍體躺在公路上,把敵人逃跑的道路堵塞了。
企圖逃走的敵人都成了甕中之鼈,全部給捉到了!
“打掃戰場時,大家走到第一輛坦克前面,那裡躺着這位英雄的戰士。
他的衣服燒成黑灰,他的皮膚給火烤焦,他的面目讓火燙傷,模糊不清,已經不能辨認了。
他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證件,沒人曉得他的姓名。
這樣的無名英雄,在朝鮮戰場上成千成萬,誰也數不清。
沒人曉得他的姓名嗎?這也沒有關系,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志願軍!……”
戴俊傑剛才被大家熱情的歡呼包圍,隻見蜂擁上來的人,看不見其它的事物。
現在王士深在講前線英勇的戰鬥,他才清楚地看到這是一間大房子,有五分之一的地方用一排欄杆隔着。
欄杆裡面是五分之四的地方,平行地排着兩排辦公桌。
牆壁挂滿了大紅的、水紅的、紫紅的、蛋黃的和翠綠的賀幛同賀匾,迎門挂着的是一幅大紅的賀幛,兩邊鑲着兩條黃緞子,下面挂着黃色的絲穗子。
大紅的賀幛上用黃絲絨剪貼了這樣的字句:
福佑藥房開張之喜
發展新民主主義的醫藥衛生事業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蘇北行署衛生處敬賀
戴俊傑順着這幅賀幛往裡面看,是一些衛生所、公立醫院和療養院送的條幅和橫匾,接着是一幅又長又大的桃紅綢子的賀幛。
這是本市新藥業公會贈送的,上面用金紙剪貼了這樣的字句:“全市醫藥界的典型,現代工商業者的模範。
”
戴俊傑看着牆壁上填滿了這些紅紅綠綠的賀幛賀匾,覺得福佑藥房在上海醫藥界真是一家有名字号,這許多的公家機關和它往來,同業當中的信用又這樣高,難怪朱經理那樣忙,蘇北行署衛生處張科長介紹他們來辦貨确實是有眼光的。
本來戴俊傑到上海來辦貨把警惕性提得很高,一步一個小心,注意别上了上海商人的當;現在總算找到一家可靠的商人,這次辦貨有了信心,也有了把握。
他默默地計算彙款的時間,今天不彙到,明天一定會彙到;彙到以後,趕快在福佑藥房辦好貨,運到朝鮮前線,好治療那些千百萬人關心的傷病員……
朱經理見戴俊傑的眼光注意牆上的賀幛賀匾,也有意放慢腳步,讓戴俊傑看個夠。
朱經理跨進經理室,換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孔,顯出非常關心的樣子問戴俊傑:
“你們太辛苦了,戴同志,昨天在車上過的一夜,睡的好啵?”
“很好,很好,太舒服了。
”戴俊傑精神抖擻地說,“在前方一宿也睡不上六小時,昨天我整整睡了十個鐘頭。
”
“倒茶來!”朱經理漫無目标地叫了一聲。
門外夏世富應道:
“是。
”
“要好葉子,上等梅塢。
”朱經理加了一句。
“曉得了。
”
戴俊傑喝了一口上等梅塢茶,從軍裝胸袋裡掏出一張辦貨的單子,很慎重地遞給朱經理,說:
“這是我們這次要辦的貨,請你給我們先開個估價單看看。
”
朱經理接過來一看,那上面盡是些前方急需的重要藥品:盤尼西林兩千支,氯黴素一百瓶,消發滅定粉四百磅,次蒼五十磅,消治龍粉五十磅,黃凡士林一千二百磅,血壓器八隻……這些都是暢銷貨,福佑藥房大半沒有,有幾種雖然有,數量也不多。
戴俊傑等朱經理看完,他關心地問:
“這些貨,寶号都有嗎?”
朱經理再看了一遍,很有把握地說:
“都有都有。
敝号雖小,可是在上海算是貨色最齊的一家了。
有些同業貨色不全,他們也常到小号來配。
我們在上海門市生意不大做,做的都是批發,特别是公家機關批發的最多。
承蒙政府和人民的信任,生意越做越大,現在福佑在重慶有分号,在廣州有分号,就是香港也有我們的分号。
許多市面買不到的貨,隻要委托福佑辦,沒有辦不到的。
就是上海買不到,我打一個電報到香港,我們那邊的分号,馬上就辦貨進來。
電報打出去,快則一個禮拜,頂多也不過十天,貨就到了。
這次張科長介紹你們來,我們更要特别效勞,你們兩位要的貨一定辦到。
”
戴俊傑想起剛才在外邊看到的那些公家機關送的賀幛賀匾,他完全相信朱經理的話句句是真的,他滿意地說:
“那很好。
朱經理,你看什麼時候可以開出估價單呢?”
朱經理還沒答話,戴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