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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

    朱延年早告訴過她:徐義德最心愛林宛芝了,福佑以後有事還得靠徐義德幫助,得罪林宛芝就等于得罪徐義德啊。

    她悄悄地混到人群中去了。

    林宛芝看見她們兩個人一同下來,心頭一愣,料想情勢不好,今天是自己的三十大壽,有這許多客人來拜壽,自己占了上風,面子上有了光彩,她打算忍受她們兩人可能對她身上發洩的感情,準備受氣;同時竭力設法緩和将要緊張起來的空氣。

    她笑盈盈地走過來,體貼地對大太太說: “站着累,你坐一歇吧。

    ” 大太太斜視了她一眼,說: “我自己會坐的,用不着你費心。

    ” 林宛芝碰了一個釘子,她忍在肚裡,表面上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來,并且努力緩和這個局面。

    她看到桌子上放着煙卷,她拿過去,敬大太太一支: “抽根煙吧。

    ” “我不抽。

    ”大太太有意把臉轉過去。

     “你抽吧?”林宛芝仍然不失望,她微笑地問朱瑞芳。

     朱瑞芳表面很客氣,實際上是一個橡皮釘子: “謝謝你,我現在不抽,你忙着招呼客人吧。

    ” 林宛芝把一聽香煙放回到桌子上。

    她見大太太和朱瑞芳一同下來,而且就站在她旁邊,好像一團熊熊的火焰給一張薄紙包着,随時都要出事的樣子。

    她加倍小心,從客廳門口退了回來。

    她不敢離開那裡,怕客人來了沒人招呼,也不敢站在太前面,有大太太二太太在啊。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客廳門裡面,比大太太她們站的地方稍為後一點。

    她不敢笑,怕大太太她們說她得意;也不能嚴肅得像是闆面孔,怕客人以為她在生氣。

    她隻好把面孔對着客廳的門口,盡可能不和她們面對面。

     大太太氣呼呼地坐在靠門最近的一張沙發上,朱瑞芳坐在她的旁邊,正好斜對着林宛芝。

    大太太見林宛芝那樣忍氣吞聲,一個勁向自己賠小心,她準備好的憤怒的拳頭打不下去;同時,給她碰了兩個釘子,也洩了一點心頭的悶氣;并且林宛芝沒有剛才那股神氣勁了,像是一棵萎了的向日葵似的站在她們後面,自己也有了面子。

    她的視線慢慢轉到林宛芝的身後。

    馮永祥像是永遠和林宛芝保持兩三步的距離似的,林宛芝退後了兩步,他也退後了兩步。

    他發覺大太太和朱瑞芳帶進來的那股緊張空氣,自己稍為收斂了一些。

    他轉過臉去退後幾步,看花園的草地上有七八個小孩子和兩三個大人在打羽毛球,望了一陣,沒有興趣,慢慢轉過來,又站在離林宛芝兩三步遠的後面,望着她的側影。

    好像站在那裡幫助林宛芝招呼客人是他的一種職責,不好随便離開似的。

    他察覺大太太在注視他,他裝做沒有看見,掏出煙盒子,抽了一根香煙,燃起在抽,表示自己并不注意啥了。

    他嘴裡吐出一個一個的圓圓的煙圈。

    他望着圓圓的煙圈袅袅地升起。

    從煙圈中他注視着林宛芝的側影。

    吐完了煙圈,他眼睛斜視了一下,他發現朱瑞芳也在盯着他看。

    他感到自己不适宜再站在那裡了。

    他在紅壽幛和紅壽燭的光芒照耀下,顯得自己的臉更是熱辣辣紅潤潤的了。

    他借着把煙蒂送到矮圓桌上的煙盤去的機會,悻悻地向東客廳走去。

     大太太的眼光跟着他也到了東客廳。

    東客廳北面牆角那裡坐着徐義德、江菊霞和滬江紗廠會計主任勇複基他們。

    勇複基坐在那裡不言不語,靜聽徐義德和江菊霞聊天,不時發出一兩陣笑聲。

    大太太對朱瑞芳向東客廳噘噘嘴。

    朱瑞芳跟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勃然大怒地說: “好哇,我說為啥看不見他,原來在那裡談戀愛哩。

    ”“你過去,”大太太指着東客廳北面牆角徐義德那裡,說,“坐在那裡,聽他們談。

    ” “對。

    ”朱瑞芳在客人當中搖搖擺擺走過去,好像有啥要緊的事體急着去找人。

     徐義德和江菊霞談的正起勁,忽然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他以為出了啥意外的事體,轉過頭去一看,見朱瑞芳闆着面孔向自己這邊走來。

    他知道事體不妙,本想站起來避開,想到避開反而露了馬腳,不如幹脆仍舊坐着不動,裝着沒有看見她來,繼續和江菊霞談心。

    他剛才的話沒有說完,忽然轉到棉紡公會改選問題上去,說: “我覺得這次棉紡公會改選,不夠慎重……” 江菊霞聽得徐義德突然轉到棉紡公會改選的問題上來,感到丈八和尚摸不到頭腦,她親熱地叫道: “德公,你剛才說啥?” 徐義德身後的急促的腳步聲近了,知道朱瑞芳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他有意放高嗓子大聲說: “是呀,我是說我們棉紡公會這次改選不夠慎重,你是棉紡公會的執行委員,今天要和你談談……” 這時她才看到徐義德身後站着朱瑞芳,靜靜地在聽他和她談話。

    她立即懂得徐義德改變話題的用意。

    她天衣無縫地順口答道: “當然,我是執行委員,你們會員有意見,我有責任聽的,也有義務給你辦的,效勞不到的地方還要請徐總經理多多指教。

    ” “執行委員太客氣了,”徐義德也改變了稱呼,兩個人好像突然變得很陌生,而且很客氣。

    他說,“我認為棉紡公會改選應該照顧各方面,網羅各種人才。

    ” “是呀,外邊對我們棉紡公會有不少閑言閑語,說我們棉紡公會的委員代表性不夠廣泛,就是幾個大頭在操縱,中小廠照顧不夠,就連滬江這樣規模的廠也沒有一名執行委員,實在太不合理啊。

    ”她之所以能當上棉紡公會的執行委員,主要是因為和史步雲的親戚的關系,否則,保險連委員也當不上。

    她侃侃而談,眼睛既不望着徐義德,也不看朱瑞芳,卻對着坐在她對面的勇複基,說,“是啵?你是不是也聽到一些?” 勇複基不知道他們海闊天空談啥,一會東一會西,叫他摸不看頭腦。

    既然江菊霞問他是不是,他不假思索,含含糊糊地應道: “是的,是的。

    ” 徐義德感激她的同情,說: “是呀,滬江這爿廠在上海來說,也不算小,連個執行委員也沒有,太不像話了。

    ”他想起這次改選棉紡公會徐義德沒當上執行委員實在是不能令人滿意的。

    馮永祥不夠朋友。

    他答應了考慮,改選出來卻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委員。

    起不了啥作用。

    他感慨系之地搖搖頭說,“這次改選棉紡公會,我總覺得不夠慎重,遺憾,遺憾。

    ” 她懂得是給他自己歎息,便湊趣地說: “确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照我個人看來,徐總經理應該當選為執行委員的。

    這次考慮不夠慎重,下次改選,徐總經理一定會當執行委員的。

    ” 徐總經理臉紅紅的說: “我個人倒無所謂,最近忙得很,也沒有時間做這些事。

    我并不計較委員和執行委員,倒是從我們棉紡公會着想,能多一些人工作,就多一分力量啊。

    ” 朱瑞芳站在後面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們是在談公事,那不必在背後聽,索性坐下去,參加他們談。

    她很随便坐下去,給勇複基和江菊霞點了點頭。

    徐義德看朱瑞芳坐下來,剛才為了讓她聽而說的一番話估計很成功,至少說明他是在談正經事。

    現在他可以不露痕迹地走開了,因為當着朱瑞芳的面,沒有啥好談了。

    他對朱瑞芳說: “你來的正好,給我陪陪客人。

    我的公事談完了,要到那邊去招呼一下。

    ”他指着馬慕韓、朱延年那一堆人說。

     “好吧,你忙去吧。

    ” 徐義德走了,留下一個尴尬的局面。

    漢菊霞和朱瑞芳無話好談,她認為自己不必過份敷衍她。

    朱瑞芳是帶着嫉妒和憎恨的情緒來的,必要時,她準備給江菊霞一個難堪。

    她隻聽到一點點傳說,風呀,雨的,徐義德和江菊霞有些啥暧昧關系,她不知道。

    在徐家隻有林宛芝一個人了解這個詳情,可是林宛芝從來沒和她們談過這些事。

    朱瑞芳剛才在後面聽了一陣,也抓不到啥把柄,心裡正在苦悶。

    勇複基是一位勤勤懇懇的會計人員,他對人就像是對待數目字當中的小數點似的,生怕弄錯,那出入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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