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樣做法,好啵?”趙得寶問陶阿毛。
陶阿毛剛才聽老趙談了一通重點試紡的道理,他料到這絕不是趙得寶個人的意見,一定是黨的意圖,通過他來了解群衆的反映。
他想摸一摸重點試紡的“底”。
他顯得非常關心廠裡最近生活又難做的情況,試探地說:
“重點試紡好倒是好,行啵?”
陶阿毛的眼光停留在秦媽媽和湯阿英的臉上。
下了工,譚招弟洗了手,換上衣服。
做完了一天的生活,她松了一口氣,腿累的有點發軟了。
她匆匆走出了車間,希望早點回家休息。
在路上,秦媽媽叫住了她:
“招弟,走得那麼急做啥?有男朋友等着嗎?”
“怎麼和我開起玩笑來了?秦媽媽。
”
“好,沒有男朋友等着,”秦媽媽趕上一步,和譚招弟并排走着,說,“那你和我們一道走吧。
”
譚招弟放慢了腳步,問秦媽媽:
“這兩天粗紗間生活怎麼樣?”
“害擺子病,忽冷忽熱,一時好一時壞。
”
“細紗間呢?”譚招弟的眼光對着湯阿英。
“也在打擺子。
”
“啥路道啊?”譚招弟迷惑不解。
“大舞台對過——天曉得①,好不了幾天,生活又難做了。
”秦媽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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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大舞台是上海經常演出京劇的劇場,對面有一商店,招牌是“天曉得”。
“真怪,我們車間也是的。
自從上次開了勞資協商會議,确确實實好了一陣子,最近一會兒好一會兒壞,這勞什子生活真難做。
是不是細紗間又出了毛病?”譚招弟仍然認為生活難做和細紗間有關系。
管秀芬從她們身後走上來,聽譚招弟說細紗間,她忍不住搶上一步,用質問的口氣對譚招弟說:
“又是細紗間長細紗間短……”
管秀芬突然出現,譚招弟一時愣住了,說不上話來。
“恐怕不是細紗間的毛病,”秦媽媽給譚招弟解了圍,她想粗紗間出的紗質量不太好,自然會影響到細紗間的生活和質量。
她說,“這個問題很複雜。
”
“很複雜?”譚招弟懷疑地問。
然後她回答自己:“我看,問題很簡單。
”但她看到管秀芬和她們肩并肩地走着,就沒有說出口。
湯阿英聽譚招弟的口氣在責怪細紗間,管秀芬必然要和她頂嘴。
上次在勞資協商會議上已經把問題擺在桌子上了,是原棉問題。
譚招弟和管秀芬都沒有參加這次勞資協商會議,對全廠的生産情況不了解,仍然陷在陶阿毛布置的車間姊妹互相埋怨的泥坑裡。
她不能眼看着自家姊妹鬧不團結,得解開她們之間不和的結子。
她說:
“招弟,秦媽媽說的對,這個問題很複雜,有些情況你不了解,沒有調查研究,不能随便怪這個車間那個車間,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
譚招弟聽了這段義正詞嚴的話,一時不知說啥是好。
她的确不了解全廠的情況,憑她狹隘的經驗,加上陶阿毛播下的挑撥離間的種子,不知不覺地在她思想的土壤裡生恨發芽。
雖然生動的現實已經說明生活難做不是由于細紗間生活做的不巴結,但筒搖間搖的是細紗間的細紗,總以為細紗間脫不了幹系。
經湯阿英這麼一說,覺得有道理,自己的确沒有調查研究,卻誇誇其談。
可是她又看不出自己有啥不對的地方,自然不能承認錯誤,反而像是受了委屈似的,說:
“就算問題複雜吧,但我也沒有傷自家人的和氣呀!”
“你亂怪細紗間,不是傷自家人的和氣?”管秀芬憤憤不平地說,“難道是同人家團結嗎?”
“不是我怪細紗間,你去看看這兩天紡的細紗。
”譚招弟不讓步。
“細紗就算不好吧,也要仔細分析分析,不能亂怪别人,你沒聽秦媽媽說嗎?問題很複雜,别把複雜的問題看的太簡單了,摸到韭菜就當蔥。
”管秀芬忍不住又刺了她一下。
“也别把簡單的問題看的太複雜了!”譚招弟心直口快,性情急躁,對問題不善于冷靜分析,就輕易下判斷。
她聽不進管秀芬含着教訓口吻的語氣,立即回敬她一句。
“有話好好說,”秦媽媽拉着她們兩人的手,心平氣和地說,“你們兩人别動肝火。
”
她們給秦媽媽一說,誰也不好意思頂下去,默默地慢慢在煤碴路上向大門走去。
當她們走到籃球場那邊,趙得寶一眼看見了,便向秦媽媽她們招手。
她們走過去,聽趙得寶在和陶阿毛談重點試紡的事,就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