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
秦媽媽見陶阿毛問到自己,她望着趙得寶身子背後的籃球架子,在仔細想重點試紡哪能進行,當時沒有答話。
譚招弟想也不想一下,就說:
“這啥用,浪費時間。
”
“為啥呢?”趙得寶耐心地問。
“反正生活不好做,試紡不試紡,還不是不好做。
”她一想起最近車間生活的情形,心裡就不滿意,越說越生氣,“各個車間也調查過了,工會開過會了,勞資協商會議也開過了,生活還是不好做。
再試紡,頂多忙一陣子,過了幾天,還不是外甥打燈籠——找舅(照舊)。
我看,用不着重點試紡,隻要各個車間把生活做好點就行了。
”
“這是啥意思?”管秀芬歪過頭去問。
譚招弟毫不含糊地回答管秀芬:
“沒啥意思。
”
管秀芬還要問她個明明白白,見趙得寶要說話,她就沒有說。
“沒有辦法解決嗎?”趙得寶問譚招弟。
“我也不是說沒有辦法,”她強辯道,“單試紡沒用。
”
“試紡,瞧瞧毛病在哪裡,為啥沒用?”管秀芬頂了譚招弟幾句,接下去諷刺道,“事情沒做,就曉得沒用,我們的譚招弟變成諸葛亮了。
”
譚招弟一急,說話條理就差,她說不過管秀芬,也不服輸,嘟着嘴講:
“我不給你說。
”
陶阿毛接過去說:
“我懂得招弟的意思,她說試紡不能解決問題,得寶哥,你把怎麼試紡講一講,她懂得道理,就會贊成的。
”
說完話,他的眼睛暗暗觑視着管秀芬,好像是在問她有啥意見,希望得到她的諒解。
他并不反對管秀芬的意見,甚至對管秀芬的一切意見,他都贊成。
他早就看中了管秀芬,最近更特别喜歡她。
他覺得這個年輕姑娘逗人愛:高高的個兒,苗條的身子,聰明的眼睛,伶俐的口齒……在哪一個場合,人們都首先注意到她。
她的談吐,既鋒利又富有風趣,吸引了每一個人。
當然,她很厲害,特别是那張嘴,從不饒人。
她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你一不小心,要給她刺破了手;等你看到那絢麗的色彩和濃郁的芳香,又絕不忍離開。
富有經驗的陶阿毛,是懂得對付這樣的姑娘的。
他想,如果能夠把她抓在手裡,那對他會有莫大的幫助。
他把自己的意圖隐藏在心的深處,不僅不讓别人知道,連管秀芬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即使忍不住要看她一眼,也是暗中觑一觑,生怕給她發覺。
因為一個驕傲并且帶點虛榮的姑娘,倘若你正面拚命追求她,她不但不理你,反而會增加她的驕傲和虛榮。
倒是你對她很平常,不理她,甚至有點冷漠她,要是她心中喜歡你,她會想辦法很自然地主動接近你;那時,你再退一步,她就更靠近你的身邊了。
管秀芬沒有注意他的眼光,更不了解他的心思。
她正在想這個問題。
聽到陶阿毛提出,她馬上贊成,表示自己也懷疑重點試紡是不是能解決問題。
趙得寶向籃球場四周望望:西邊一片浮雲逐漸變得灰黯,黃昏邁着輕盈的步子悄悄走來了。
籃球場上靜靜的,沒有其他的人。
廠長辦公室的電燈亮了,說明梅佐賢還沒有走。
趙得寶壓低了聲音說:
“重點試紡不是馬馬虎虎地進行,事先要有準備,每個車間都要組織一批人,嚴格監督。
比方說,從清花間起,經過梳花間,粗紗間,細紗間,筒搖間,成包間,一直到試驗間都要安排好人,先檢查機器,後檢查原物料,做好清潔衛生工作,再開始試紡。
這樣每一個車間都有人看着,紡出的成品,檢驗一下,就看出毛病在啥地方了。
”
和譚招弟成為鮮明對照的是湯阿英,她不像譚招弟那樣見了啥事體不假思索就反對,也不像譚招弟那樣不仔細想想就贊成,她遇事總是深思熟慮,冷靜地想好了才表示意見,一說出來,就堅定不移地去做,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
她聽趙得寶談重點試紡也是這樣。
仔細聽,仔細想,仔細分析,默默地沒有表示意見。
她認為這是關系全廠的大事,也是和徐義德他們的一場嚴重的鬥争,必須認真研究,慎重安排,嚴格監督。
秦媽媽和管秀芬聽趙得寶說得頭頭是道,她們表示贊成。
“我也贊成。
”陶阿毛正面看了管秀芬一眼,立刻轉過臉來讓管秀芬注意自己,他擔憂地提出意見,“酸辣湯要是破壞呢?”
“他有啥法子破壞?”管秀芬問。
“我想,凡事總有可能破壞的,”陶阿毛隻提出問題,答案要留給别人做,“秀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