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辦事。
現在抓住朱延年的弱點,狠狠地懲他一家夥,事後,朱延年那号子人,會輕輕放過你?吃虧的不是别人,是夏世富自己啊。
何況童進加入工會以後。
朱延年就給夏世富密談過一次,認為童進這種青年跟共産黨的屁股後頭跑是沒有前途的。
好好的福佑藥房的會計部主任,為啥要參加工會?福佑藥房根本沒有勞資關系,有事通過學習會解決,參加工會完全沒有必要。
童進參加青年團,朱延年認為更是近乎荒唐的行徑。
參加這些組織的人沒有别的目的,一定是想依靠組織來對付朱延年的。
五反運動展開以後。
朱延年更堅持這一點意見。
從此,有些事,他就不和童進商量,能夠不告訴童進的事,也盡可能不告訴他。
他的一切的事情都委托夏世富辦。
他知道,夏世富有培養的前途,凡事他不避諱夏世富。
夏世富是朱延年肚裡的一本最完整的賬。
那天吃過茶點,朱延年看夏世富态度還不夠堅決,便私自約夏世富談了一次話,希望他努力,将來好正式當他的助手,做福佑藥房的副經理。
副經理這三個字在他的腦海裡發出轟轟的巨響,誘惑着他。
他現在自以為已經不是福佑藥房的一名雇員,而是福佑藥房的副經理。
福佑藥房假定關了門,副經理當然也就不存在了。
在他看來,童進他們對“五反”這樣起勁,是年青小夥子憑一股熱情跟着胡叫喚,最後自己要吃虧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回複了葉積善。
葉積善不吃夏世富這一手,馬上正面反問道:
“不是工會會員,就不擁護店員代表大會的決議嗎?”
夏世富依舊不正面答複,也反問過去:
“決議也沒說要強迫命令啊!”他冷笑了一聲。
葉積善再也忍受不住夏世富玩世不恭的态度,他站了起來,圓睜着兩隻眼睛,質問夏世富:
“誰強迫命令的?你說。
”
大家看他們兩個人一句頂一句,刀來槍往,形勢逐漸緊張起來。
夏亞賓說道:
“有話慢慢講,這是開職工大會,也不是兩個人的辯論會,讓旁人也發表發表意見。
”
夏世富頓時搶上來說:
“對,應該聽聽大家的意見,不能自己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
夏世富暗暗又刺了葉積善一下。
葉積善沒理會這些,他坐了下去,說:
“請大家講好了。
”
夏亞賓剛才虧了夏世富把他救了出來,他歪着身子,深深地換了一口氣。
葉積善和夏世富頂撞起來,他一方面擔心他們兩個人把事體鬧大,一方面又滿足于自己因此被擱在一邊,不會被大家注意。
他感到童進他們的眼光又在注視着他。
他不能再不講話了。
他也應該表示表示态度。
他仔細在腦筋裡推敲一下用字,慢慢地說:
“我談點意見,好不好?”
童進點點頭:“好。
”
“偉大的五反運動我們店員一定要參加的,沒有一個人例外,這是肯定的。
……”
沒等他講完,葉積善對着夏世富鼓起掌來,好像說:你聽見了嗎?童進他們也都鼓掌歡迎他的意見。
他接下去說:
“參加五反運動有很多工作,每一個人不一定一樣,也不一定同一個時間做一件事,有的人先走一步,做的早點;有的人慢走一步,做的遲點。
我想,都可以的。
凡事,要三思而行,不考慮成熟,就冒裡冒失地幹,恐怕也不大好吧。
”他不得罪任何一個人,也不希望任何一個人碰他。
他常常超然于雙方意見之上,保持自己的第三者的立場。
“我這點意見不成熟,不曉得對不對,請大家指教指教。
”
童進知道夏世富最清楚朱延年的底細。
他知道要夏世富寫檢舉信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慢慢來。
等到夏世富肯檢舉朱延年了,那福佑的問題,朱延年天大的本事也遮蓋不住。
争取夏世富要更多的時間和更大的力量,不能魯莽。
并且,今天會上還有好幾個人沒有表示意見,更不能急。
孫瀾濤同志說的對,群衆運動的發動,不是那麼容易的,要耐心地啟發,要用事實教育,要樹立榜樣。
他等幾個人說了話之後,他就說道:
“大家再考慮考慮,願意寫的,可以交給我們的工會轉去,也可以直接寄給市增産節約委員會,或者寄給市的首長也可以。
暫時不想寫的,參加五反運動其他工作也可以。
”
夏世富聽了心裡很高興,他低低地說:
“這才像句話。
”
葉積善聽見了,想站起來,被童進發覺,一把将他按在原來的位子上。
葉積善不滿地向牆邊的痰盂吐了一口痰。
童進用右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說:
“不過,我自己是考慮好了,保證明天一定寫一封檢舉信!”
馬上響起了一片歡迎的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