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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面的事體實在太多了,也太小了,不容易記。

    慢慢,他想起了幾件,有的數目不小,他沒有提出來;有的情節嚴重,當然不能寫;終于他想起了兩點,對徐總經理說: “我想,有兩件是可以坦白的,一個是欠美援紗問題,一個是包紗紙問題,大家都曉得的。

    總經理覺得哪能?” “好,這兩件事完全可以坦白,你給我寫,佐賢,你想的真妙。

    ” 梅佐賢在筆記本上沙沙地寫: 一、我廠于解放前欠交前美援會各支紗共陸百餘件,解放後曾繳還當局二百七十五件,尚欠合二十支紗三百三十三件,雖然當局一再催促及早清繳,而總存在着觀望态度,一味敷衍搪塞,延宕不還。

    直至一九五一年六月始因停車繳五十件,其餘二百八十三件及截至一九五一年九月止應繳罰紗七十二件餘,迄今仍未歸清。

    這都是卑劣作風,我犯了欺詐行為,使國家對于财産之調節受到影響。

    我自願悔過,承認錯誤。

     二、我廠自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份起,未經準許,擅将包紗紙抽去不用,以緻絞紗容易沾污損壞,這是偷工減料行為,我也犯了錯誤。

    我保證立即買紗紙使用,決不再延。

     徐總經理聽梅佐賢念完,說: “稅務方面一定要寫一點……” 梅佐賢馬上想起方宇,脫口說出: “方宇洩漏漲稅消息能寫嗎?外邊傳說方宇已經在區上坦白了,這一點也可能坦白了。

    ” 徐總經理霍地站了起來,右手向梅佐賢一按,生怕他寫上去似的,急着說: “這一點,不能寫。

    我想方宇不一定坦白這個,就是他坦白,我們也不寫,更不能承認。

    佐賢,你曉得,這是盜竊國家經濟情報,五毒當中罪名最大的一項,無論如何不能寫。

    ”“當然不能寫。

    ”梅佐賢馬上把話收回來,說,“我不過提出來報告總經理一下。

    ” “小數目的偷稅漏稅倒可以多寫幾件……” “這恐怕要找會計主任勇複基提供材料,他一查賬就曉得了。

    ” “用不着找他。

    他是膽小鬼,樹葉掉下來都怕打死的人。

    一找他,事體就麻煩了。

    還是你給我想幾件。

    ” “好的。

    ”梅佐賢滿口應承。

     徐總經理走到梅佐賢旁邊,望着他的筆記本子,說: “你先寫出來我看……” 梅佐賢對着乳白色的團花絹子的窗帷認真地回想,透過窗帷,看見花園那邊的洋房曬台上曬着兩床水紅緞子的棉被,他想起來了,在筆記本上連忙記下: 三、我廠自用斬刀花做托兒所棉被一百八十斤,做門簾四十斤,做棉大衣七十斤,共計用去棉花二百九十斤,并未作為銷貨處理,顯然是偷稅漏稅行為,現決補繳營業稅等稅款,并保證決不再犯。

     四、一九五○年秋季起至一九五一年八九月止,我廠陸續将舊麻袋九千一百隻合兩萬二千七百四十九斤向信大号掉換,每擔舊麻袋換新麻袋四十隻,過去認為是物物交換,不做進銷貨。

    舊麻袋價格每擔六萬至十萬不等,若以統扯每擔八萬計,則銷售廢料約計人民币一千八百二十萬元。

    我廠偷漏了營業稅百分之三,附加稅百分之三,印花稅百分之三,共約人民币六十五萬元左右。

    我廠漏繳稅款,嚴重影響了國家稅收,我犯了偷漏國稅的重大錯誤,我保證以後決不犯同樣的重大錯誤。

     徐總經理見梅佐賢停下了筆,他贊不絕口: “這兩件想的實在好,事實具體,情節不重,數目不大,實在太好了。

    佐賢,累了吧,抽根煙歇歇。

    ” “不累。

    ”梅佐賢放下筆記本和派克鋼筆,彎腰到矮圓桌上對着淡黃色的自動煙盒一揿,一根三五牌的香煙從盒子裡跳了出來,一端通着電流,正好把煙燃着。

    他揀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

     徐總經理把兩隻手放到背後,在客廳裡來回踱着方步。

     太陽光已經移過去,客廳裡顯得清靜和涼爽。

    窗外挂着的芙蓉鳥,張開嘴,發出清脆的歌聲。

     徐總經理踱到矮圓桌子面前站了下來,對梅佐賢說: “我念,你給我往下寫。

    ” “好的。

    ”梅佐賢慌忙把香煙放在景泰藍的小煙灰碟子裡,拿起筆來在筆記本上記: 五、1.我曾借給本廠稅局駐廠員方宇人民币一百萬元,兩三個月以後還我,又借去人民币一百五十萬元。

    2.一九五○年六月送花紗布公司加工科洪科長戲票四張,并先後請其吃飯四五次;3.一九五一年七月,曾送加工科洪科長“勞萊克斯”鋼表一隻,約在一九五一年十月間還來。

    ……以上各筆,因為廠中不能出賬,純系我私人貼掉,認為無關緊要,這樣做事情可以方便,不知我犯了行賄行為,這是腐蝕國家幹部的一件嚴重而又連續的大錯誤。

    我承認錯誤,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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