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一句,“工會派一個人陪你去。
”
“工會派一個人陪我去很好。
”梅佐賢的頭低得幾乎要碰上自己的肚子。
“趙得寶同志陪你去。
”
梅佐賢完全同意餘靜的意見,他說:
“那再好也沒有了。
”
趙得寶和梅佐賢坐上那輛小奧斯汀到了總管理處。
梅佐賢一邊通知勇複基把曆年的賬簿清理出來,一邊打電話告訴徐義德“五反”檢查隊已經進了廠,希望他早點來。
徐義德換上那身灰咔叽布的人民裝,匆匆忙忙趕到總管理處,帶着賬簿,随梅佐賢、趙得寶一道坐上那輛奧斯汀。
因為有趙得寶坐在車上,他不便多問梅佐賢“五反”檢查隊進廠的情形,但是有點不放心,就催司機開快點。
車子一開到滬江紗廠的辦公室門口,徐義德首先跳下了車。
趙得寶幫助梅佐賢拿着賬簿。
他們一同走進會客室。
餘靜把楊健介紹給徐義德。
徐義德上去緊緊握着楊健的手,很沉着地說:
“早就盼望你們來了。
你們實在太忙,今天才來。
歡迎,歡迎!”徐義德向全體“五反”檢查隊的隊員望了望,關心地說:“同志們辛苦了。
”
梅佐賢把十幾本洋裝的厚厚的賬簿放在會客室當中的長方桌上,他仍然坐到門口那張木椅子上,不過頭沒有剛才那樣低了,有時他還微微擡起來,但不敢對着楊健和餘靜,隻是望着那些隊員們。
楊健把上海市增産節約委員會所發的檢查長甯區滬江紗廠的檢查證交給了徐義德,然後根據陳市長開展偉大五反運動的報告,向徐義德詳詳細細談了談上海市人民政府關于五反運動的政策方針,打破他可能有的一些顧慮。
最後,他很誠懇地說: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坦白從寬;第二條路,抗拒從嚴。
請你仔細考慮,要慎重地選擇你的道路。
我們是希望你走第一條道路,并且願意幫助你走第一條道路。
不過,你的道路要由你自己選擇。
”
徐義德凝神聽完了楊健的話,他點頭稱是,說:
“陳市長的廣播報告我就是在外邊場子上聽的。
經楊隊長這樣詳詳細細的一解說,我更加明白了五反運動的偉大意義。
如果讓資産階級這樣猖狂進攻,自由泛濫下去,真的像陳市長所說的,我們國家新民主主義的經濟就不能建設成功,人民的生活也不可能改善,社會主義的前途更不可能實現。
國家國家,沒有富強的國,家也就成問題了。
中國過去受外國人的欺侮,我們工商界吃夠了苦頭,現在誰不巴望國家好起來?為了抗美援朝,我們廠裡捐獻過三架飛機。
政府每次發行公債,我都是踴躍認購。
稅款,廠裡都是按時繳納的。
根據共同綱領,在國營經濟領導之下,敝廠在發展生産繁榮經濟方面,多少盡了一點微薄的力量。
我們工商界,愛國不甘後人這一點,楊隊長是清楚的。
政府有啥号召,我沒有不響應的。
這次‘五反’是人民政府在挽救我們工商界,在改造我們工商界,實在是太适時了,太好了。
再不改造,哪能配稱為新民主主義時代的工商業家呢?老實講,我過去确實不大了解,聽了陳市長五反運動的報告,特别是今天聽了楊隊長的談話,我是完全了解了。
”
“徐總經理做了一些有利于國家的事,這方面,我很清楚,從來沒有懷疑過,并且給予足夠的評價。
”楊健說,“不過,這次五反運動,你要是真的了解就很好了。
”
“我确實完全了解五反運動的偉大意義,也知道選擇我應該走的道路。
坦白從寬是光明大道。
人民政府這樣寬大,再不坦白,實在是對不起人民,也對不起首長們的好意。
”他心裡想:人民政府就是再寬大,别說是違法所得一千萬元也算基本守法戶,就是放寬到一個億十個億也寬大不到徐義德的頭上。
他感到人民政府越是寬大,自己就越孤立。
因為一般有輕微違法行為的工商業者都團結到人民政府那方面去了,留下來最少數像徐義德這樣的嚴重違法戶不是孤孤單單舉目無親了嗎?徐義德表面卻裝出衷心感激的神情,望了望楊健和餘靜,繼續說,“我一定交代我的不法行為,來報答楊隊長和同志們的關懷。
”
徐義德又望了望會客室裡的全體隊員們。
楊健站了起來,很冷靜而又嚴肅地對着徐義德說:
“我們希望你從行動上表現出來,——你慎重考慮考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