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義雙關地說:
“可以想點辦法。
”
“楊部長今天晚上來,就是給你想辦法來的。
”餘靜說。
“那太感謝楊部長了。
”徐義德轉過來對餘靜說,“過去餘靜同志給我們廠裡很多幫助,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
他說完了話,暗暗觑了湯阿英一眼,見她站在那兒穩穩不動,生怕給人們發覺,馬上很快收回眼光,向楊健點點頭,表示對他衷心的感謝。
楊健反問他:
“你要我哪能幫忙呢?”
“這個,”徐義德想直截了當請楊健給他向人民銀行貸款,但已經碰過釘子,再談,不一定有效,可是自己又不死這條心,因為真能辦到的話,那就太好了。
他轉彎抹角地說道,“楊部長肯幫忙,辦法太多了。
你是區委的領導同志,你在區裡說一句話,哪個不聽你的?市裡你的熟人又多,不管是黨的方面和政府方面,也不管是銀行界和工商界,你都是朋友。
隻要楊部長肯出面,一定十拿九穩。
”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楊健很嚴肅地說,“你談得具體點,要是能辦到,可以幫忙。
”
“具體點?”徐義德這一着沒有成功,不得不直接說出來,“銀行方面要是肯幫忙,事情就好辦了。
”
“你說得對。
”楊健想起早一會餘靜彙報的内容,說,“信通銀行金懋廉經理不是同你很熟嗎?”
“有點交情。
”
“你向他商量商量,一定成功。
可見得最有辦法的還是你……”
“我?”
“唔。
”
“我要是有辦法,早就想了。
”
“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是呀!”徐義德認真地說,“楊部長,你不相信,我可以向你發誓……”
“我對發誓沒有興趣,主要看行動。
”
“咦!”
湯阿英忽然大叫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楊健撇下徐義德,急着問她:
“發生了啥事體?”
“楊部長,快來,”湯阿英向楊健招手,等楊健不慌不忙走過去,她用手敲牆,說“你聽!”
楊健曲着背,側着耳朵,仔細在聽:牆裡面發出啌啌的聲音。
他問徐義德:
“這是怎麼回事?”
徐義德臉色鐵青,但是勉強保持着鎮靜,有意把話岔開:
“這些房子建造的質量不好,偷工減料。
楊部長,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向金懋廉貸款?現在向私營行莊貸款,他們可能也要征求黨和工會方面的意見。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試試……”
楊健沒有答腔,他自己用手對着湯阿英指的地方又敲了敲,裡面啌啌的聲音說明牆壁是假的。
楊健征求徐義德的意見,是不是打開了來看看。
徐義德硬着頭皮說:
“當然要打開來看看……”
嚴志發出去找了人來,他相幫着打開牆壁,裡面果然是空的,再挖下去,那兒端端的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白鐵盒子。
郭彩娣眼明手快,首先發現那盒子,馬上伸手進去把它抱了出來,放在沙發前面的長方形的矮桌子上。
她打開一看,裡面閃着耀眼的黃嫩嫩的金光,很整齊地排列着十根金條。
她把它拿出來,裡面還有十條,每層十條,齊臻臻的一百根金條。
牆裡面另外一個白鐵盒子,也整整齊齊裝了一百根金條。
郭彩娣臉氣得發青,指着金條問徐義德:
“這是啥?”因為太氣憤,她激動得講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滬江紗廠建造那年,徐義德埋藏下了這二千兩黃金,他是準備萬一自己經營失敗宣告破産,最後還能夠保存這二千兩黃金,作為自己東山再起的資本。
早幾天他預感到自己會有突然不幸的下場,在家裡安排後事的辰光,曾私下把藏在辦公室右邊牆壁裡的二百根條子許給林宛芝。
他很奇怪:這件事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為啥讓湯阿英發覺呢?面對着這二百根條子,徐義德陷入狼狽不堪的境地裡:不承認吧,這是自己的金子,而且是二千兩啊;承認吧,那就完全證實他剛才那一番話是欺人之談。
楊健見徐義德尴尬地望着金子不言語,問道:
“這金子是不是你的?”
徐義德立即皺起眉頭,慢慢思索地說:
“讓我仔細想想看,”他用右手肥肥的食指和中指不斷地敲着自己右邊的太陽穴,好像在喚回久遠了的記憶。
過了半晌,他的眉頭開朗,恍然大悟一般,說,“記起來了,你看我這個人多糊塗,還是蓋廠那年放進去的。
這是一位陰陽先生教我的,說是牆下埋黃金,前途日日新。
我居然會把它忘得幹幹淨淨。
幸虧湯阿英郭彩娣幫助,否則忘記了多可惜。
謝謝你們。
”
“你這樣聰明的人會忘記,我才不相信呢。
”湯阿英望了徐義德一眼,說,“你不是講黃金外鈔也沒有嗎?”
“這個,這個……”徐義德不知怎麼說才好。
餘靜對徐義德說:
“這金子是你的,可以由你支配。
你要保證按時開夥,不準停車。
”
徐義德拍拍自己的胸脯,說:
“這沒有問題。
”
“不要再說沒有錢了。
”楊健幽默地說,“我曉得你一定有辦法的。
”
徐義德忸怩地說:“過去的事别提了,楊部長。
”
郭彩娣跟在餘靜和楊健後面跨出了廠長辦公室,她回過頭去輕蔑地對徐義德狠狠地盯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