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盼望到了。
歡迎!歡迎!你來了,我特别歡迎!我記得我們見過,你在市工商組接待室工作,嘻嘻。
”
“是的。
”
黃仲林昨天一天沒有找朱延年。
朱延年畢竟心虛,他動腦筋,考慮怎樣在黃仲林身上下功夫。
他本想請黃仲林和“五反”檢查隊全體同志吃一頓豐盛的晚餐,繼而一想;現在正是“五反”,資本家請吃飯,那賄賂的不是太露骨了嗎?暗中加點菜呢,倒是可以,卻又表達不出一番意思。
他選擇了喝茶的方式,而且隻請黃仲林一個人,既不露骨,也能表達一番意思。
黃仲林帶來的“五反”檢查隊在福佑藥房X光部辦公。
剛才夏世富進去告訴黃仲林,說朱經理想找黃隊長談談,問他:
是朱經理來呢,還是黃隊長過去。
黃仲林覺得讓朱延年到“五反”辦公室來不方便,就說,還是他過去吧。
黃仲林以為朱延年有啥要向他坦白。
朱延年見黃仲林坐下,自己以為有了三分把握。
他眼睛一動,慢慢說道:
“黃同志實在太辛苦了。
這麼大的五反運動,黃同志要管市裡的工作,要管區裡的工作,還要管我們小号福佑,真是又原則又具體,為人民服務的太辛苦了。
太辛苦了,黃同志。
”
“沒有啥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工作。
”
夏世富在一旁順口奉承道:
“黃隊長真行,啥工作都會。
”
“我沒有啥本事。
别把我捧上天,跌下來可吃不消啊。
我隻是做一點具體工作罷了,主要靠組織上領導。
”
“黃同志有這樣的本事,還這樣謙虛,的确不容易。
”朱延年覺得可以進一步表示,他提起咖啡壺,在黃仲林面前的杯子倒進咖啡,又倒給夏世富和自己,然後拿起那杯牛乳,問黃仲林,“你喜歡放點牛乳嗎?”
黃仲林搖搖手,說:
“我不喝咖啡。
”
“我們做生意買賣的人,說句老實話,也是不容易的,整天跑來跑去,沒早沒晚的;到了下午,精神就差勁了,每天這辰光總要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
“咖啡是興奮的,喝了确實可以提神。
”
“你不喝咖啡嗎?黃同志。
”
“這個,”黃仲林怔了一下,他不想撒謊,說,“有時也喝一點。
”
“是呀,喝點咖啡好。
我沒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歡喝點咖啡,嘻嘻。
”
朱延年給他倒了點牛乳進去,一邊說:
“加點牛乳好喝點。
”
同時,他給黃仲林放了兩塊方糖,說:
“煙茶不分家,喝點咖啡沒啥。
”
黃仲林不願意和他扯淡,直截了當問他:
“朱先生找我有事體嗎?”
朱延年避而不答,笑嘻嘻地問:
“你先喝點,這咖啡不錯。
”
黃仲林搖搖手:
“你自己喝吧。
别拿我當客人一樣招待,我是來‘五反’
的。
”
朱延年見黃仲林的态度不對,慌忙聲明:
“當然不拿你當客人。
喝點咖啡,辦起事來更有精神。
”
“我不喝咖啡,勁頭也十足。
”
“那是的,你年青力壯,有一股革命朝氣,我實在佩服之至。
”
“朱經理真有眼光,講的一點也不錯。
昨天黃隊長忙到深夜,今天一清早就爬起來,照樣精神十足!”夏世富對黃仲林說,“佩服,佩服!”
“這不算啥。
”
朱延年的眼光向黃仲林那身灰細布人民裝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奇怪共産黨幹部不講究吃和穿,究竟為啥這麼賣力氣,實在叫人納悶。
他對黃仲林說:
“你真行,不愧是我們人民政府的老幹部。
”
“我不是老幹部。
我很年青,參加革命工作也沒有多久。
我們還是談‘五反’吧,你是不是有啥要坦白的?”
朱延年送過一支中華牌香煙,慢吞吞地說:
“不忙,先抽根再談。
”
“剛抽過。
”
夏世富說:
“黃隊長,那你就喝點咖啡吧。
”
“咖啡快涼了,”朱延年指着黃仲林面前的杯子說,“少吃一點,賞我朱延年一個光,怎麼樣?”
黃仲林望着朱延年,問:
“你談不談?”
他忍耐不住,一肚子氣差點要爆發出來了。
朱延年嬉皮笑臉地說:
“談,當然要談。
”
“那麼,談吧。
”
“抽根煙,慢慢再談不好嗎?黃同志已經住在小号裡,談話的時間多得很啊。
”
黃仲林霍地站了起來,不客氣地說:
“我手裡工作忙得很,沒有工夫奉陪,等你喝完了咖啡,要是有啥要談,上我辦公室裡來好了。
”
黃仲林說完話,立刻走出了經理室。
朱延年站了起來,朝經理室的門撇了一撇嘴,氣呼呼地對夏世富說:
“這種人真不識擡舉。
”
“别理他,經理。
”
“初出茅廬的小子,愣頭愣腦,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
你瞧那架子,連我朱延年也不看在眼裡。
”
“要不是‘五反”,啥人曉得他叫張三李四。
”
朱延年聽到“五反”兩個字,他的氣漸漸消逝了。
他懂得現在不是發脾氣的辰光,印把子在别人的手裡,得小心點。
光棍不吃眼前虧。
他改口說:
“對呀,人家是‘五反’工作隊的隊長嚜,當然神氣活現。
世富,你要好好敷衍敷衍他。
我們在人家手掌心裡過日子,落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