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回到工人階級的隊伍來的。
你不歡迎,我也要來的。
當工人階級最光榮不過了。
”
“那很好!”鐘珮文對着他們鼓掌,轉過身去,又檢查别地方的标語去了。
勇複基怕再遇到工會裡面的人。
他對郭鵬說了一聲“再見”,就連忙回到會計室來了。
勇複基坐到靠背椅上,望着面前的傳票和算盤,心還是怦怦跳着,甯靜不下來。
勇複基在會計業務上是出色的能手,三天不記賬,單憑他的記憶,也漏不下一筆。
可是他自己這筆賬怎麼也軋不平:鐘珮文那樣熱情歡迎他們回到工人隊伍裡來,這時不去靠攏、檢舉,難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工會這樣耐心地啟發、等待,又這樣熱情歡迎,還有啥說呢?應該下決心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了。
再不檢舉徐義德也實在說不過去。
别人還可以說沒有材料啊,不知道呀,會計主任勇複基能這樣說嗎?三歲小孩子也不相信。
徐義德一些五毒行為能夠不經過勇複基的手嗎?勇複基會不知道嗎?那滬江紗廠的賬怎麼記呢?瞞不過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痛痛快快地去檢舉吧,還落得個光榮歸隊,像韓工程師這樣,多好呀!
他推過算盤,打開抽屜,拿出幾張白紙,摘下插在灰布人民裝左胸袋上的派克自來水筆,立即在白紙上寫了這樣幾個字:“我檢舉不法資本家徐義德下列五毒行為:一、偷漏稅……”第二點,他檢舉徐義德在解放初期的套彙。
這一點沒寫完,他的派克自來水筆就在白紙上停留下來了。
徐義德套彙來的黑心錢,梅佐賢和他自己都分到過啊。
這些事檢舉出來,勇複基不是也有罪嗎?徐總經理講得對:“你要曉得,你自己也是有問題的。
”這怎麼能坦白呢?不坦白,又怎麼辦呢?隻坦白一點,楊部長會相信嗎?你眉毛一動,楊部長就知道你肚裡的心思。
楊部長把全廠的工人群衆都發動起來,自己的事能瞞過工人的眼睛嗎?不但工人,連韓工程師也檢舉了徐義德。
許多事韓工程師都知道,不坦白不行,真糟糕呀!
勇複基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不檢舉徐義德,對自己不利;檢舉了,坦白了,對自己也不利。
這兩筆賬他挖空心思哪能也算不清了。
他後悔自己不應該進滬江紗廠當會計主任,當個會計就可以,為啥要當會計主任呢?當會計可以不管這些事,不負這些責任,可以推到會計主任身上。
當了會計主任也就算了,為啥又要收下徐義德的黑心錢呢?徐義德把他的薪水增加到二百六十個單位,又送來一千萬的紅利和獎勵金,自己當時為啥不拒絕呢?現在退回去,行不行呢?徐義德一隻手把勇複基推到深不可測的陷阱裡,勇複基陷在裡面哪能也出不來,他苦悶地長籲短歎,尋不到解脫的道路。
鐘珮文回來彙報路上遇到勇複基他們的情況,楊健仔細作了分析,要餘靜去找勇複基。
她答應馬上就去,提了一個問題問楊健:
“我看他一定有顧慮,要不,恐怕早坦白檢舉了。
”“你這個問題提得對。
”楊健明晰的智慧的眼光對着餘靜,說,“高級職員們和資産階級有多年的往來,有了一定的深厚的交情,拉不下臉皮,打不破情面。
在資本家不法活動當中,必然會分些錢給他們,拉他們一道下水,封住他們的嘴。
這是勇複基最大的顧慮。
他們手面不幹淨,怕連累到自己。
關于這一點,區委早有指示,凡是資本家利用職工進行五毒行為,這責任主要是資本家的,而不在職工。
資本家送給職工的錢财和物品,一概不要退還,職工也不負責。
你要針對這一點反複向勇複基解釋清楚,我想問題大半可以解決了。
”
餘靜站了起來,說:
“好,那我現在就去。
”
“我要不要陪餘靜同志一道去?”鐘珮文也站起來,問楊健。
楊健果斷地說:
“你不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