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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上剩下沒有幾朵花了。

    她懶得去收拾,也懶得去看,一心懷念着朱延年。

     一直守候到深夜,她聽見門外叫賣赤豆湯的過去了,面包和五香茶葉蛋的叫賣聲也消逝了,岑寂的夜上海,再也聽不到聲音,老王始終沒有打電話來。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夢中,她猛的聽見清脆的鈴聲,立刻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望着電話機,果然是電話鈴響了。

    她以為是徐義德的,或者是朱瑞芳的,一聽口音,卻是童進,不但沒有一個字提到朱延年的消息,而且要她去店裡應付債戶。

    她懶洋洋地說沒有工夫,要談,請童進他們來。

    挂上電話,她才發現太陽已經照到床前,快中午了。

    她睡的太晚,身子雖然疲倦,但是勉強支持,霍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尋思徐義德為啥沒有電話來。

    她想,也許徐義德知道了,正在設法,沒有一個眉目,當然不能打電話來,怕給她增加憂慮。

    憑徐義德在上海工商界的地位,一定有辦法的。

     童進來了。

    她無精打采地下了樓,走進客堂,坐在進門左邊那張太師椅上。

    童進和夏世富坐在她對面的太師椅上。

    她看見夏世富也來了,好像會給她帶來希望。

    她問夏世富: “朱經理有消息嗎?” “消息,有……”夏世富說到這裡,用眼睛向童進斜視了一下。

    童進過去在夏世富的眼睛裡不占重要的位置,因為他是朱經理面前的紅人,隻聽朱延年的。

    别人的意見他根本不聽,小小的童進不在他的眼裡。

    現在朱延年被捕了,童進是物資保管委員會的主任委員,得聽童進的話。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朱經理的消息告訴馬麗琳,剛露了點風,就連忙煞住了。

     馬麗琳從他的眼光裡已經察覺出一點苗頭,會意地轉過來問童進。

     “關在公安局看守所。

    聽說今天要轉到法院去了。

    等送到法院,你可以去看他……”童進說。

     “好的,”她說:“我和他結婚以後,他沒有一天不回來的。

    昨天我整整一夜沒有閉眼睛。

    他在監牢裡,也一定睡不着。

    天氣雖說暖和了,可是他一點換洗的衣服也沒有帶去,被也沒有一床……” “這些,你放心,裡頭會管的。

    ” “裡面的物事龌龊……” “現在的監牢和過去的不同,一點也不龌龊。

    ” 她給童進這麼一說,一時說不上話來了。

    夏世富給她打了圓場,說: “現在的監牢的确和過去的不同,裡面管理的很好。

    将來你去看他,也可以送點衣服進去。

    ” 馬麗琳還想說下去,童進怕耽擱時間,打斷她的話,把店裡各方面讨債的情形給她叙述了一番,要她到店裡去一趟。

    她緊緊閉着嘴,很久沒有說一句話。

    夏世富不知道怎麼說是好,望着觀音菩薩面前小香爐裡袅袅升起的乳白色的煙發愣。

    等了一會,她還沒有開口,夏世富覺得自己非說兩句不行,因為童進在路上給他說好了,兩人一同勸她,他輕描淡寫地說: “你有空,還是去一趟好。

    ” “這些人,真沒良心,人家出了事,還逼着讨債。

    ”她心裡仍然惦記着朱延年,說:“我沒辰光去,别理他們。

    ” 童進聽她口氣堅決,心中很不舒服。

    福佑藥房是朱延年開的,和她脫不了幹系。

    朱延年給抓進去,她不出面哪能行呢?他按捺下心中不滿,冷靜地勸說: “福佑欠了債,人家當然要來讨,也不能怪别人。

    ” “早不讨遲不讨,朱延年一出事,就都來讨了,真不夠朋友。

    ”她向客堂外邊的門撇一撇嘴,好像讨債的人就在門外,有意講給他們聽似的。

     “唉,這些人也是的……”夏世富答了一句。

     “經理不出事,那些人還有個指望。

    ”童進不同意她的看法,也反對夏世富随便附和。

    他說,“經理抓進去,外邊傳開了,誰也怕債務清償不了,當然都搶着上門來讨。

    福佑負債的數字不小,也不能怪人家逼得緊……” “不怪就不怪,談這些也沒有用,反正我不去。

    ” “不去不好吧?”童進望着她。

     “我不去,”她絲毫沒有改變主意,她知道去了面對面不好應付,不出面好留個餘地。

    她有把握地說,“請你告訴他們,等朱經理出來,欠他們的債全部還清。

    ” “那數字可不小呀!” 夏世富同意童進的意見,伸伸舌頭,說: “很大!” “不管多大數目,隻要人出來,一定還——經理有的是錢。

    ”她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對他們兩人揮揮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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