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馮永祥謙虛地說,“我可以開放點自由市場。
惠光兄,說吧。
”
“後來組裡的工作同志啟發我,店裡的職工幫助我,才徹底認識自己的五毒罪行,慢慢把問題交代清楚,又到區裡坦白了一次……”
唐仲笙因為剛才柳惠光“将”了他一“軍”,不好解釋,一直默默沒有發言,談到這裡,給了他一個機會,插上來說:
“可别忘了,還有我的幫助。
”
“對,”柳惠光說,“還有你。
”
“這一關——”唐仲笙笑着對馮永祥說,“叫做輕松愉快關,是不是?”
“是,一百個是。
”馮永祥的頭在空中繞了一個圈。
“這一關是各位扶我過的,不是自己走的。
”柳惠光補充道,“謝謝仲笙兄,你也扶了我一把。
”
“這不算啥。
”徐義德回想起自己在廠裡銅匠車間那晚的情景,說,“大家都一樣,過關總要有人幫助的。
”
“收到評戶通知書,”柳惠光的眉頭開朗一些,指着胸脯說,“我這顆心才算定下來。
”
“這也算一關?”馮永祥側着身子問他,“那麼,這一關叫做笃定泰山關。
”
“笃定泰山?這麼說,也可以。
”柳惠光勉強同意。
徐義德見他不說下去,屈指一算,問他:
“一共隻有四關,怎麼說五關?”
“鐵算盤真了不起,馬上就算出來了。
”
這是潘信誠的贊美聲。
他緊接着嗨嗨笑了笑。
江菊霞指着柳惠光說:
“還有一關呢?”
“唉……”柳惠光長歎了一聲,半晌,才又說下去,“過了第三關,自己保證的話,要全部實行。
想來想去,很不容易,不曉得前途怎麼樣。
所以現在心裡非常沉重……”
“這個,”徐義德同情地望了望柳惠光,覺得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
退補确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自己說了的話不好推翻;完全實現吧,又不甘心。
他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心情随着沉重起來,沒有說下去。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聽見馬路上時時傳進來的亂哄哄的人聲和清脆的電車鈴聲,随着這鈴聲是電車壓在軋道上發出的轟轟的響聲,好像房間都給震動起來了。
馮永祥一見不妙,他眉頭一皺,打破了沉默,說:
“這是心情沉重關,大家都有同感。
諸位說,是不是?”
他的眼光向大家一掃,大家不約而同地向他點點頭。
他接着說:
“我們工商界好像是害了梅毒,表面上看看,蠻漂亮,沒有啥;進了醫院,給醫生一檢查,乖乖,你有病,我也有病,大家都有病,給政府抓住了小辮子,不得不低下頭來治療。
治好了又怎麼樣?對前途發生了懷疑,心情自然沉重,這也難免的。
但不能這樣下去,總得想個辦法,打破這個局面才好呀!諸位明公,以為如何?”
他像是變戲法打場子的小醜,向四面八方的觀衆拱拱手,征求意見。
潘信誠心裡很欣賞阿永的妙喻和精辟的分析,但這個問題太大,而且政府的意圖一時還摸不清楚。
他避開阿永征求意見的視線,微微低下了頭,眼皮搭拉下來,閉目養養神,領領大家的行情。
江菊霞和潘信誠有同感,這問題事先既沒有準備,一時又想不出好主意;同時,認為馮永祥不給她先商量,有意搶先表現自己,給她不好看。
她紅着臉,向馮永祥撇一撇嘴,生氣地責備他:
“啥比喻不好用,要提這個,也不看看有女客在,講話不幹不淨……”
馮永祥馬上一躬到底,賠罪道:
“啊喲喲,對不起,忘記這裡有位千金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江菊霞噗哧一聲笑了。
大家也跟着哈哈大笑。
隻有馮永祥忍住笑,慢慢伸直了腰,還沒有坐下,門外服務員叫道:
“有客!”
走進來的是馬慕韓和金懋廉,他們向大家拱拱手。
馬慕韓抱歉地說:
“對不起,讓諸位久等了。
”
“主客麼,”徐義德暗示地掃了大家一眼,諷刺地說,“我們豈敢不等!”
馬慕韓沉着應戰:
“主客不是我,是信老。
”
“我啊,不過是叨陪末座,”潘信誠睜開眼睛,對着馬慕韓說,“主客是你和史步雲。
”
“别再謙虛了,大家都是主客。
”馮永祥招呼馬慕韓坐下。
“我可不是主客,不領你這份人情。
”江菊霞說完話,把嘴一撇,暗暗望了徐義德一眼。
徐義德和唐仲笙他們異口同聲地附和她的意見:
“對,對。
”
明天上海工商界的代表要到北京去出席全國工商業聯合會籌備會議,馮永祥特地在這裡歡送一些代表。
史步雲臨時有事,昨天先去北京了。
馮永祥數一數人,齊了,一邊通知準備上菜,一邊把過五關的故事扼要地告訴了馬慕韓和金懋廉。
馬慕韓今天收到評戶通知書,從兩個半提升到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