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人數差不多了,也在仔細分析為啥今天突然有不少病号。
湯阿英站在人們背後,聽不懂他們在争論啥,見大家不吭聲,她擠了進去,走到餘靜面前,劈口便問:
“廠裡出了啥事體?”
餘靜把晚飯後發生的事簡單地對她說了一遍,她正要問哪些人病倒了,忽然聽見外邊有人大聲叫道:
“餘靜同志在嗎?不好了,又有人病倒了……”
大家的眼睛轉向門口,走進來的是郭彩娣,她滿頭滿臉是汗,顯然是剛剛從車間跑來的。
她圓睜着兩隻大眼睛,沖向餘靜面前:
“正好,你在,又有人病倒了,不好了……”
“啥人?”鐘珮文打斷她的話,說:“你快說是啥人?”
“啥人?”郭彩娣眼睛一愣,仿佛忘記了是誰,仰起頭來望着辦公室的白色的屋頂,想了想,才說:“是,是張……張……小……玲……”
湯阿英一聽是張小玲,大驚失色,歪着頭,關心地問她:
“張小玲哪能?”
“她,”郭彩娣講話有點吃力的樣子,結結巴巴地說:“她……暈倒……地上……人事不知……”
“暈倒在地上?”湯阿英驚愣地問,“人事不知?”
郭彩娣“唔”了一聲,底下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身子一晃,咚的一聲,蓦地暈倒在地上,兩隻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
她直苗苗躺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湯阿英低下頭去,高聲叫她:
“郭彩娣,郭彩娣……”
郭彩娣好像沒有聽見,沒答應她。
譚招弟望着躺在地上的郭彩娣,她的口氣變得堅決了:
“又是那個病,不是飯堂的人才有鬼哩!”
餘靜向譚招弟揮揮手,說:
“現在不是争論的辰光,救人要緊!誰到醫務室去一下,叫他們快派副擔架來。
”
“我去。
”湯阿英不等餘靜的同意,轉身就跑出去了。
“這樁事體看起來很複雜,一定要仔細調查調查,也要聽聽醫生的意見,看看究竟是啥病,為啥一下子病倒了這許多……”餘靜說。
“這才對呀!”鐘珮文以為餘靜支持他的意見,眉宇間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鐘珮文的話沒講完,湯阿英領着醫務室的擔架來了。
湯阿英和鐘珮文把郭彩娣擡上擔架,一同送到醫務室去。
餘靜又坐到辦公桌前面,在統計各個車間病号的人數和今天能夠調動預備工的人數。
還有一刻鐘就要開車了,她心裡非常焦息。
病号人數她老記不完全,徐小妹在旁邊幫她算,算算又多了一個,再算算又多了一個,最後又漏了剛剛擡來的郭彩娣。
徐小妹站在旁邊心裡非常憂慮:
“餘靜同志,這麼多病号,今天夜裡怎麼開車呀?”
“總要想辦法,不能誤了生産,這是國家的任務。
”
“啥地方有這麼多的人補上啊?”徐小妹還是放心不下。
“總有辦法想的……”餘靜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湯阿英他們一頭沖了進來。
譚招弟對餘靜說:
“糟啦,老趙又暈倒了!”
“趙得寶他……”餘靜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趙得寶剛才在醫務室照顧病号,人還是很精神的,怎麼突然暈倒了呢?
湯阿英憂郁的眼睛望着大家。
她擔心這些人病倒了怎麼辦?她不忍離開他們,想到醫務室去,坐在他們的旁邊,招呼他們。
她恨自己不是一個高明的醫生,不能馬上把他們治好。
她歎息了一聲,說:
“要不要把他們送到醫院裡去?”
“不需要,我們醫務室的人力現在還可以應付……”
餘靜的話沒說完,辦公桌子上的電話鈴叮叮地響了。
鐘珮文伸過手拿過聽筒,剛聽了兩句,他便睜大眼睛,提高嗓子問:
“粗紗間也有人暈倒?幾個?五個?派擔架來……好的……
我馬上告訴醫務室……”
他放下電話要告訴餘靜,餘靜搖搖手,她全知道了。
她叫他快通知醫務室。
他一句二話沒說,一個跑步沖出了辦公室的門,到隔壁醫務室去。
餘靜坐在辦公桌前,右手托着太陽穴,在靜靜的沉思。
她從剛才這個電話預見事體發展越來越嚴重,今天晚上不是能不能開車生産的問題了,而是如何組織力量搶救這些病人,而更加複雜的鬥争是民主改革的前夕突然發生這樣嚴重的事故?這絕對不是偶然的。
她準備召集黨支部的緊急會議來研究怎樣處理這些事。
頓時想到趙得寶病倒在醫務室裡,别的委員不在,人手不齊,時間又來不及。
她沒有别的辦法,隻好親自來布置了。
她首先在電話上把情況向區委彙報,要求附近醫院支援,然後打電話通知梅佐賢和韓雲程。
她又派鐘珮文到傳達室,要他們留心今天晚上出入的人。
然後她自己到車間走了一趟。
廠裡的糾察隊已根據她的吩咐在各個車間和交通要道站好了,密切注意往來的人。
安排好了,她便匆匆回到辦公室。
一進門,就問:
“區裡有電話來嗎?”
湯阿英搖搖頭,問:
“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去催?”
餘靜還沒有答她,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