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一下圓桌四周的人。
大家都放下筷子,凝神聽他訴說,連桌子當中那一盤肴肉也被冷落了。
徐義德見柳惠光停住了,怕他膽小不敢往下說,特地給他助威:
“差價确實是個大問題,棉布業也認為坯布差價百分之八,色布差價百分之十,花布差價百分之十二,都太低了。
惠光兄究竟是從事西藥業多年,對商業行情很熟悉,提的是中心問題。
”他希望調整差價,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
“惠光兄說的确實是事實,”金懋廉知道差價一般規定是合理的,不過沒有暴利,所以有些行業不滿意。
他不直接點破,以免得罪别人,隻是說,“不過,各行各業情況也不完全相同……”
馬慕韓插上來說:
“是的,各行各業情況不同。
這次我和三百多位工商業家到浙江參加土産交流大會,名牌貨熱門貨銷路的确好。
這次特點是到了初級市場,和農村消費者直接見了面。
我們輕工業前途大有希望……”
“輕工業前途不錯,但是私營商業缺乏資金,經營困難,也會影響我們私營工業的發展!”
徐義德這兩句話如同奇峰突起,叫柳惠光摸不着頭腦,他睜大眼睛說:
“我們商業困難竟會影響到私營工業上頭來了。
這一點,我這個遲鈍的腦筋還沒想到,難道說你們工業方面的困難,要怪我們商業嗎?”
他深深感到肩胛上擔子沉重,望了各位工商界巨頭們一眼,在座完全從事商業的隻有他一個人,更加感到嚴重。
他心裡想不通,認為工業有困難,應該和政府算賬,怎麼找到商業的頭上來呢?認為徐義德有意和他尋開心,叫他當着衆人的面下不了台。
他不會說話,也不大敢說話,如果在座有一位商業方面的巨頭,那該多好呀!他這時唯一的希望隻有馮永祥了,阿永了解商業方面的行情,也和商業方面有聯系。
馮永祥察覺柳惠光的眼光向他身上掃來,真的發言了,但沒正面支持柳惠光,不過對問題的了解卻有幫助:
“惠光兄,德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先聽他的。
”馮永祥伸出右手,向徐義德一擺,邀請道,“德公有何高見,小弟願聞其詳。
”
“過去商業對工業的影響有兩個方面:第一可以起蓄水池的作用,淡季的辰光,商業向工業訂貨,儲蓄起來,這樣,就加速了工業資金的周轉。
第二,可以幫助工業推銷産品,工業上的新産品和非名牌貨,都可以靠私營商推銷,逐漸打開市場銷路。
可是目前的商業呢?國營公司掌握了批發環節,私營運銷商垮了,零售商櫥窗裡的貨色也擺不齊,自己困難重重,怎麼有力量起這些作用,不是影響了我們私營工業的發展?”
徐義德的妙語驚動了在座的巨頭們。
馮永祥覺得這意見十分新鮮。
他自己還沒有想到這一層,不禁露出欽佩的神情,說:
“德公高見,令人欽佩!”
“區區之見,算不了啥。
”
“不,這可是大問題呀!”馮永祥伸出大拇指向徐義德和大家面前晃了晃。
金懋廉也同意徐義德的意見,說:
“這筆數字很可觀!所以我說資金短绌這個問題很複雜,原因是多方面的,商業困難,也可以說是一個原因。
”
金懋廉不僅贊揚了徐義德,實際上也捧了自己,更加證明他的看法對。
馬慕韓欣賞徐義德的才幹,發覺徐義德确實有不少高人一等的地方,看問題尖銳,算盤打的精,事情辦的高明,有事把他拉到一道商量是有好處的,隻是他不像唐仲笙那樣聽從指揮,他的實力又比唐仲笙雄厚,個人野心更比唐仲笙大得多。
馮永祥老是把他放在自己的口袋,壓在他手下,在區裡活動,雖說可以接觸中小工商業,但有點大材小用,埋沒了他的才能。
要是把他放在自己圈子的外面,可是一個勁敵,不如把他拉過來,一同合作,特别是民建分會改選,更需要這樣的人材。
他于是暗中拉了徐義德一把:
“究竟是德公,問題看得深透。
”
“不敢當,不敢當。
”徐義德心裡卻認為馬慕韓的恭維是受之無愧的。
除了在資産方面不如潘信誠和馬慕韓他們,别的方面自以為并不遜色,他在工商界老是寄人籬下,是不甘心的。
“那當然,德公嚜。
”潘信誠說。
唐仲笙見大家捧徐義德,心裡早就不舒服了。
馬慕韓活動民建會和工商聯的事,很多方面是他出的主意。
這麼一來,徐義德要壓倒他的樣子,自然不服,最後連潘信誠也捧起徐義德來了,更叫他受不了。
現在正是馬慕韓招兵買馬的辰光,他不能讓步,叫徐義德紅起來;可是又不好正面對付徐義德,打狗看主面。
馬慕韓欣賞徐義德,區區唐仲笙怎麼能反對呢?
他眼睛一轉,想了個主意,說:
“德公看問題确實深透,高人一籌。
不過,問題也有兩個方面,商業困難影響了工業,不能起蓄水池的作用,反過來,工業困難,生産成品減少,資金短绌,也影響了商業的發展。
”
“這個道理很對。
拿我們西藥業來說,制藥廠有不少成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