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了。
”
“不但工業困難,商業方面資金也有些問題。
有的行業希望人行①開放流動質押,或者貸款;有的要求人行做押彙,并且要求免收保證金。
”
--------
①人行,指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
潘宏福坐在爸爸的下首,他聽金懋廉對工商界資金問題了如指掌的議論,心中暗暗佩服。
“通達”方面,一向資金充足,不但在人行有大批存款,海外也有外彙,從來沒感到過資金短绌的問題。
他不解地問金懋廉:
“為啥不少行業資金短绌?”
“這個問題相當複雜,照我粗淺的眼光看,‘三反’、‘五反’以來,有些廠店長期坐吃山空,加上‘五反’中貨價跌落,打六折七折出售,無形之中,減少了資金。
物價跌落對消費大衆來說,是好的,但對工商業就有影響了。
同時,有些貨銷路不旺,積壓很多,也減少了資金。
不曉得我這個看法對不對?”
“這當然也是原因,可是還有其他原因,”唐仲笙向金懋廉微微笑了笑,說,“稅收也是一個原因。
去年所得稅期末存貨估計和标準純益率,照我看來,都偏高了,而且滞納金數字又太大。
今年‘三反’、‘五反’過後,剛剛松一口氣,卻又碰上估繳所得稅。
你說,資金怎麼不枯竭?”
“稅法專家究竟高明,我在這方面沒有研究。
”金懋廉表面謙虛,實際上并不同意他的看法,轉了一個彎,說,“不過,所得稅每年都要繳的,為啥今年影響到資金枯竭呢?”
“這個問題提的對。
”潘宏福說。
“滞納金數字很大呀,有的廠滞納金,聽說占五分之一哩。
全上海算起來數目不會少。
稅收任務完成了,工商界的資金也就枯竭了。
”
金懋廉心裡想:唐仲笙這位稅法專家,在條文研究上确是高人一等,但對實際情況的了解,卻并不高明。
對金融界的情況,老實不客氣地說唐仲笙更不能和他比。
他看到工商界的心情雖說從北京開會回來以後好了些,但是還相當沉重,許多人對企業經營興趣仍然不大,對某些行業暫時的困難顧慮過大,如果不理出個頭緒來,尋找一條出路,工商界是振作不起來的,信通銀行也要牽連進去。
可是他也不好和唐仲笙這些人唱對台戲,便順着唐仲笙的口氣說:
“滞納金過多,當然要影響到周轉資金。
不過,我了解許多廠商不斷向銀行提取存款,按期交稅,是用不着交滞納金的。
仲笙兄說滞納金占正稅五分之一,怕也是估計‘偏高’了。
我看資金枯竭還有其他原因。
”
“估計‘偏高’?”唐仲笙不相信地望着金懋廉。
他一時又提不出反證,也不願接受金懋廉的意見,怕追問下去,金懋廉提出具體數字,他更站不住腳,便給自己留有餘地,說,“也許是各人的看法不同。
”
他停了停,又追了一句:
“懋廉兄說還有其他原因,我倒願意領教領教。
”
金懋廉感到唐仲笙詭計多端,在稅收問題上提不出根據,把身子一閃,反而向他提出問題。
他正愁不知道怎麼答複他,徐義德挺身而出:
“拿我們‘滬江’來說,‘五反’以後,勞保福利增加了,安全衛生設備也增加了,單是降溫設備一項就把幾年來賺的錢用光了,資金無形中日漸短绌。
這次北京開會,鄭主任提的那幾條原則都很好,實行起來就不大容易。
比如利潤吧,最近染織業反映:要是以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潤計算,實得股息紅利還不如銀行利息;何況沒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潤,又何況要達到這個目标要保證百分之百的開工率,萬一出了點岔子,利潤不但沒有,而且還要虧本。
百分之百的開工率能有幾家呢?這樣下去,資金怎麼會不枯竭?”徐義德講到後來,簡直有點氣憤了。
“紡織業得天獨厚,怎麼也有這些問題?”柳惠光困惑地問。
“每家有一本難念的經。
”徐義德不勝感慨地搖了搖頭。
金懋廉深知徐義德的内幕,滬江紗廠在信通銀行放的頭寸很多,資金不但不枯竭,而且十分充裕。
徐義德最近在給資金找出路,聽說這次北京開會企業越大越受到中央的重視,曾經向金懋廉表示過:對同業的困難,滬江一定要想辦法幫助。
這是徐義德的老辦法:名義上是救困扶危,實際上是準備把别人的廠“吃”過來。
徐義德有意叫嚣資金短绌,給他提了兩條理由,很有力量,實際上駁斥了唐仲笙的意見,所以他并不揭露徐義德的内幕。
“比起紡織業來,我們商業的困難就更大了。
”柳惠光沒有講到正題,兩道細細的眉毛便緊緊湊到一道去了。
他字斟句酌地說,生怕說錯了一個字,給别人抓住把柄,“最近朋友們碰到,總關心差價問題。
廣州榴花牌砂糖價格五十八萬,運到上海的運費要三萬五,可是上海牌價隻有六十三萬,所以要虧本。
我們商業‘難’字當頭,資金也短绌……”
他說到這裡,聲音低沉,一方面怕說錯,另一方面感到經營商業實在不容易。
他怯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