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改都快結束了,再不定案,還要拖到什麼時候?”趙得寶驚奇餘靜的态度,認為她在這個問題上不免有點優柔寡斷,不像“五反”辰光辦事那麼果斷。
他覺得在民改結束的時候,把全廠工人關心的中毒大事宣布處理,一定振奮人心。
楊部長進廠時認為四類一個也沒有的問題也解決了。
定陶阿毛是四類估計不會有錯。
他問楊健道:
“楊部長,你看現在是不是時候?”
“是時候,……”楊健笑着說。
趙得寶不等楊健說下示,馬上歪過頭去,對坐在寫字台正面凳子上在沉思的餘靜望了一眼,那眼光說:你聽見楊部長的話了嗎?
餘靜聽了楊健的話兀自一驚,陶阿毛的事她曾經詳詳細細向楊健彙報過,區裡公安分局轉來的“絕密件”楊健也仔細看過,為什麼同意趙得寶的意見要現在定案呢?正在她納悶的辰光,楊健不慌不忙地往下說道:
“也不是時候……”
這回是趙得寶感到驚異了:
“楊部長,你這話是啥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楊健幽默地說,“你不懂嗎?”
“話,我懂;意思,我不明白。
”
“那就奇怪了,話懂,意思卻不明白,說明還是不懂啊!”
“也可以說是不懂。
”趙得寶用困惑的眼光望着楊健,希望解開這個謎。
“你不懂,請餘靜同志給大家解釋解釋。
”楊健笑眯眯地望着餘靜,“可以嗎?”
“工作隊長交待的任務,我當然應該完成。
”
“别說我強迫命令,你不接受這個任務,也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見。
”
“我很願意完成這個任務,也是我應該盡的義務。
趙得寶同志提的中毒事件,的确是全廠群衆關心的問題,民主改革結束以前,宣布破案,一定會鼓舞人心,提高群衆的積極性,也可以提高群衆的警惕性,現在宣布中毒事件的确是時候了。
……”
趙得寶輕輕點了點頭,認為自己的看法終于得到楊健和餘靜的支持,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是時候”。
餘靜接下去說:
“中毒事件不是那麼簡單,從現在的材料看,說明是陶阿毛下的毒藥,個别材料還要進一步核實,陶阿毛為啥要下毒藥?隻是陶阿毛一個人,有沒有其他的人?有沒有後台?指使陶阿毛幹的又是誰?這些材料我們并沒有完全掌握。
現在就公布中毒事件的經過,可以說‘也不是時候’。
我發析不對的地方,請楊部長糾正。
”
“我完全同意餘靜同志的分析。
”楊健望着趙得寶說,“從中毒事件來說,材料也夠了,個别材料能夠進一步核實一下,當然很好,已經初步核實了,不再核實,也可以定案。
隻是陶阿毛的案情很複雜,還牽涉别人,中毒事件一定案,别人的問題就不好辦了。
”
“别人的事體,我們管不着,隻要我們廠裡的事體辦了,就好了。
”
“這話不對了,老趙。
”秦媽媽從楊健的話裡聽出音來了,她發覺自己的看法不對頭,最初餘靜對中毒事件抓的很緊,一樁樁一件件,過問的可仔細哩,找人談話,分組開會,啟發群衆回憶那天晚上開飯前後的情景,自己記筆記十分詳細,内查外調,忙的團團轉,大頭朝下,問題搞清楚了,不知什麼原因忽然擱下來了。
她以為問題搞不下去了,大概沒有什麼證據确鑿的材料,一時定不了案。
經不住趙得寶再三追問,今天趙得寶又在黨支部會上提出中毒事件,她以為不一定和陶阿毛有多大的關系。
聽了餘靜的分析,楊健的語氣非常肯定,原來問題已經搞清楚了。
她就提出和老趙不同的意見來了。
她說,“中毒的事件雖說發生在滬江廠,楊部長說這裡面牽涉到别人的事體,我們能單顧滬江廠一家,現在全上海私營廠都在進行民主改革,不能自顧自,要把整個上海工人階級隊伍搞搞清爽!”
“我沒有自顧自啊,我也沒有經手陶阿毛的案子,是餘靜同志親自抓的。
廠裡群衆都希望把中毒事件弄清爽,不然,群衆以為我們黨支部和工作隊沒有能耐,經過民主改革,連中毒事件也沒弄清爽,怕影響不好。
”
“你是一片好意,也反映了群從的情緒,很好呀。
”葉月芳耐心地勸解。
她知道楊健的脾氣,一個問題到了他手裡,不解決徹底決不罷休的。
“秦媽媽并沒說你自顧自,她隻是說全上海都在搞民主改革,應該互相配合,把所有的問題都弄弄清爽。
”
“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秦媽媽接二連三地說,“我沒有别的意思,沒有講你自顧自。
”
“講我,也不承認,我沒有這個意思麼!”
“因為這一陣子實在太忙,有些問題牽涉的面很廣,沒顧上和支委談清楚,所以決定召開個支委會,大家擺一擺還有些什麼問題。
我本來請餘靜同志在會上談一下中毒事件怎麼向群衆交待,不然,我這個民改工作隊長也不好意思走出滬江廠的大門呀!老趙反映群衆情緒,很好,更加引起我們的注意。
是不是請餘靜同志在總結報告裡談一下這問題,讓群衆知道領導上繼續抓這個問題!”
“怎麼要我做總結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