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過去:
“不要再講笑話了。
我和江大姐都是分會的副秘書長,分會一些事情都交給我們辦,沒有辦好以前,當然是秘密。
今天這個秘密,也不是啥秘密,散會以前,我保證讓諸位大老闆曉得。
”
“為啥要等到散會的辰光?”
說這話的是馬慕韓,他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聽到馮永祥最後幾句話,以為指的是趙副主委來上海的事。
他認為無須保守秘密。
馮永祥怕把話題岔開,沒有給他解釋,笑嘻嘻地迎上去,對他說道:
“報告馬副主任兼秘座閣下,人都到齊了,隻等你來主持會議。
”
“有點事體,來遲了一步。
不必等我,你們先談起來,阿永。
”
“這怎麼行?秘書長不來,我們當助手的焉能越權?那不是要說我馮永祥篡奪領導嗎?”
“我這個秘書長不過是挂挂名,其實挂這個名也是多餘的,主要的還是靠你,……”馬慕韓看見江菊霞穿了一件短袖墨綠的絲絨旗袍,右邊大襟上繡了兩朵大紅玫瑰,和左邊下擺那兒繡的五朵大紅玫瑰遙遙呼應,兩隻雪白的胳臂放在紅絲絨的沙發扶手上,顯得益發細嫩。
她一對風騷的眼睛正注意着他。
他馬上改口說,“主要的還是靠你們,你和江大姐偏勞一些,有些事體,你們辦了,給我彙報一下就行了。
”“這次非等你不行。
”馮永祥覺得馬慕韓識相,夠朋友,把分會具體的事交給他辦。
他雖然沒有當上秘書長,心裡也得到一些安慰。
“你來主持,了解情況更全面一些。
”江菊霞也滿意馬慕韓這番話。
她感激馮永祥剛才給她掩飾過去,唐仲笙要是追問,她就難處了。
馮永祥是第一副秘書長,和政府首長又比她接近,更要另眼相看。
她補了一句,“阿永總是客氣,有些事,其實他辦了向你彙報也一樣,他總要等你。
”
“以後不要等我了。
”馬慕韓坐了下來,喝了一口龍井茶,望了大家一眼,說,“那麼,就談起來吧。
首先,向大家報告一個消息,也可以說是秘密吧,就是民建中央趙副主任委員這兩天要到上海來視察工作,曾給史步老一封信,要我們先搜集一下工商界存在的問題,他到上海後,好和分會幾個負責人研究。
今天請大家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大家覺得最近有啥問題?”
“工業問題麼,中央兩會以後,根據财經委鄭主任的指示,基本問題确實解決了。
”金懋廉坐在馬慕韓旁邊,想了想,說,“最近人民政府調整了商業中的公私關系問題,倒是可以談談。
”
“就請你談談,好啵?”馬慕韓當了民建分會的副主任委員以後,在工商界朋友們面前顯得比過去謙遜一些,常常要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見,他說,“信通銀行和商業方面往來也不少,一定了解許多情況。
”
“信通雖然了解一些情況,但在各位面前,就談不上了。
要談商業問題,這裡有行家,輪不到我的頭上。
”
“哪一位?”馬慕韓在四處尋找,在座大多數是工業資本家和一些軍師人物,不知道金懋廉指的是誰。
“你把我們惠光兄忘記了嗎?”
金懋廉伸出右手來向左邊角落一指。
大家的眼光都跟他的手指轉過去。
柳惠光穿了一件古銅色的素綢面子的絲棉袍子,腳上穿了一雙黑絲絨棉鞋,雙手籠在袖筒裡,背微微佝偻着,側身坐在吊蘭旁邊的一張長靠椅上,手裡撫弄着吊蘭的清秀的葉子。
剛才大家開江菊霞的玩笑,他緊緊閉着嘴,不敢啧聲,得罪了誰也不好。
聽見有人叫了一聲“惠光兄”,他一怔,慌忙放下手裡吊蘭的葉子,轉過身子來看大家,和他們的眼光碰個正着。
他微微低下頭來,把絲棉袍子下擺拉拉平,堆着笑容,謹慎地問道:
“啥事體?”
馬慕韓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然後說:
“懋廉兄推你談。
”
“我?”柳惠光睜大兩隻眼睛,說,“我算老幾?利華不過是芝麻大的小藥房,我能了解多少?懋廉兄的眼力,小弟一向佩服,這回可是錯了。
”
“不管怎麼說,你總有親身體會。
這次政府調整批零差價,藥材業不是很滿意嗎?”
“懋廉兄說的對,你從事商業的,總比我們了解多一點。
你先開個頭吧。
”
馬慕韓這麼一說,柳惠光覺得不好再推辭了。
他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拍拍絲棉袍子,走到馬蹄形的沙發面前來,說:
“慕韓兄要我開個頭,我隻好遵命。
說的不對地方,還請各位指教。
這次政府調整商業,大家聽到消息,喜形于色,奔走相告,互相恭喜道賀,都說國營照顧我們生意,就有生路,今後一定要拿出良心來做生意,保證完成稅收任務,來報答政府。
人民政府真是呱呱叫,啥事體都關心。
過去同業認為有困難向政府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