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不愁。
”
“我們怎麼能和人家比呢?”夏亞賓怨恨中夾帶着嫉妒,說,“區裡表揚了他,現在又照顧了他。
”
夏世富以為童進工資按月照發,吃了一驚,急忙問道:“照顧他?我們也是福佑的夥計啊。
他要是按月照發工資,那我們可有話講了,特别是你,技術人員,更應該講話了。
”夏世富心中有鬼。
朱延年過去曾經給他說過:反正這些事做了,大家有份。
萬一政府知道,或者有人告發,我反正好不了,你也不會好的。
如果我判十年徒刑,你呢?少則三年,多則五年。
要是混得好,不出事,或者出了一點事,好好應付過去,大家都好。
朱延年一抓進監牢,他就想到自己。
有人來查個材料,他不敢不說,也不敢多說。
店裡的事,對他有利的,他不敢出頭露面,總是設法推給别人去争。
争到了,自然有他一份。
夏亞賓到馬麗琳那邊去讨工資,也是他指使的。
“現在還講啥技術人員不技術人員,大家都跟着朱延年倒黴。
區裡照顧童進,是不是按月發工資,不大清楚。
我聽小葉講,他在區裡另外有了工作……”
“啥工作?”夏世富在店裡特地裝得安分守己,要他做啥,就做啥;不告訴他的事,從來不敢亂問。
他第一次聽到童進有了新的工作,感到驚奇。
“在區法院裡,陪審那些犯法的資本家。
”
“怪不得他那麼笃定哩。
”
“有多少工資?”
“工資一定不少,要比蹲在福佑這個倒黴地方好多了。
”夏世富說,“人家得發了,現在是幹部啦,抖起來了。
”
“誰?”葉積善從外面走了進來,坐在夏世富旁邊的椅子上。
夏世富臉紅紅的,他想掩飾過去,可是從葉積善的問話裡,料想已經知道了。
要是避開他,反而見外于葉積善了。
他簡單說了一下童進在區裡有工作的事,把前面一段話遮蓋過去。
他說:
“不是亞賓告訴我,我還坐在鼓裡哩。
”
“是最近的事。
”
“他一個月拿多少工資呢?”夏亞賓問。
“工資?這是義務職,出庭陪審,沒有工資的。
”“那他為啥要去呢?”夏世富大惑不解,說,“我們店裡的事已經夠操心的,還去忙那個,童進太辛苦了。
”
“這也是工作,西藥方面童進熟悉。
那些不法資本家總想在法庭上蒙混,有了人民陪審員,又是内行,可以把案子弄得更清楚些。
”
“原來是這個!”夏亞賓大失所望,躺到椅子背上,望着屋頂牆角上蜘蛛網上一隻大蜘蛛在拉網。
他想:蜘蛛都會拉網,給自己找出路;他這個号稱X光專家卻感到前途茫茫,倒黴運不曉得要交到何年何月。
又快到下班的時刻了,窗外的陽光已經看不見了,X光室内的光線暗淡了。
家裡的日子怎麼打發,回去又要看老婆愁苦的臉色了。
他問葉積善,“每月發這麼一點錢,饑一頓飽一頓的,這個日子怎麼過呀?哪一家藥房不是到月底發工資,隻有我們福佑倒黴。
”
“不能怪别人,隻能怪朱延年害了大家!”
“對啦,隻怪朱延年不好!”夏世富趕緊表白了一句。
“怪誰都不去講他啦!”夏亞賓認為不單純是朱延年一個人的過失,如果童進他們不告發,也許朱延年在漢口路上還是神氣活現哩。
他說,“這個月又快完啦,積善,你看工資有沒有指望?”
“不能說沒有指望,過去每月至少不是都發一點?”“也不能說有指望,”夏亞賓說:“過去每月從來沒有發過全工資。
”
“有點工資,夠維持生活就不錯了。
”
“是呀,是呀!”夏世富贊成葉積善的意見,說,“童進和積善已經盡了不少的力。
”
“你們夠維持,我可不夠。
”夏亞賓說。
“那為啥?”夏世富啟發他說,“你倒說說看?”
“我的開銷大。
”
“你不能減少一點開銷嗎?”葉積善點醒他,“要量入為出啊!”
“我家裡不像你們,省不下來呀!原來每個月的工資送到她手裡,她總是嫌錢少,鬧着不夠花。
現在更不必說,整天在我屁股後頭伸手要錢花!”
“我們的X光專家,你不會給她談談,現在福佑出了事,老闆進了提籃橋,拿點工資都是國家貼補,能夠吃飽三餐茶飯就不錯了,能省的就該省點。
”
“我那個老婆啊,你不知道,一張嘴才會說哩,誰也講不過她。
憑良心說,每月拿這麼一點錢,實在不夠花。
更糟的是,月初不知道月底能拿多少錢,就是想節約,也很難做個計劃。
”
“那好辦,先緊點用,要是工資發多了,月底再用寬點,不就得了嗎?”
“道理容易講,”夏亞賓愁眉苦臉,仿佛有一肚子話要講,卻又講不出來,結結巴巴地說:“辦起來可不容易。
……”
夏亞賓的話沒講完,夏世富眼睛望着窗外,忽然大叫了一聲:
“童進來了。
”
一眨眼的工夫,童進走進了X光室。
夏亞賓和夏世富默默不言,坐在一旁。
葉積善迎了上去問:
“區增産節約委員會有消息嗎?”
“區裡很關心職工的生活,問了我們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