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臉來,冷笑了一聲,說:
“誰要你來幫忙的?就是紗頭斷完了,也不管你的事體。
你有本事,再多擋兩台車去!”
湯阿英愣在弄堂裡,感到莫名其妙。
她好心好意來幫助郭彩娣,卻受到她的冷遇。
秦媽媽說要團結大家把生活做好,為啥團結人這麼困難呢?做一個黨員真不容易啊!她從來沒想到過幫人家的忙也要受氣的。
難道真的像俗話所說的,越幫越忙嗎?不是明明斷了很多頭嗎?郭彩娣要換弄堂,不是對調了嗎?還不心滿意足嗎?郭彩娣心裡懷的是啥鬼胎呀!湯阿英怎麼動腦筋,也猜不出來,除非鑽到郭彩娣的肚皮裡去。
千錯萬錯,幫助郭彩娣接接頭總不能算是過錯吧。
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郭彩娣:
“彩娣,對我有啥意見,提好了。
我有不對的地方,我一定承認錯誤,保證改掉。
你别對我這樣。
這一陣子你對我的态度和過去不同了,我不了解啥地方得罪了你,憋的氣真的要把我肚皮脹破啦!”
“喲,脹破你的肚皮,我可擔負不了這個責任呀!你是模範,你擋車的本事比誰都大,我怎麼敢對你有意見呢?”“彩娣,”湯阿英親熱地叫了一聲,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瞧見郭彩娣對她這種态度,心裡難過的真想哭出來了,聲音有點嗚咽,說:“你為啥對我這樣呢?看你斷了這麼多的頭,怕你忙不過來,特地幫助你,是為了你好啊!”
“我了解你對我好,我謝謝你還不行嗎?難道要我跪在地上給你叩個響頭嗎?”
“不是要你領我的情,我不是這個意思……”湯阿英站在郭彩娣面前不知道說啥好。
“那是啥意思?”
“我們啥辰光談談,好啵?”
“那還有不好的嗎?”郭彩娣冷淡地說,“快擋你的車去吧,别出了白花又疑神疑鬼的。
”
湯阿英讨了個沒趣,悻悻走回自己的弄堂。
她還是猜不出郭彩娣的态度為啥突然變了。
郭彩娣對待湯阿英這個态度,管秀芬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她也感到奇怪,郭彩娣為啥忽然這樣對待湯阿英呢?湯阿英真有耐心,一番好意,卻不斷碰郭彩娣的軟釘子。
要是對她這樣,她早就對郭彩娣光火了。
她本想刺郭彩娣兩句,但現在是測定試驗,要準确地記下郭彩娣和湯阿英兩人走的巡回次數和斷頭的根數,沒有時間談話。
落紗的辰光,郭彩娣走到管秀芬面前,看她的記錄:郭彩娣執行巡回四十次,每落紗斷頭率是三百零五根。
在湯阿英的名字下面,寫的是:執行巡回五十三次,每落紗斷頭率是一百五十三根。
郭彩娣看到這次落紗湯阿英斷頭率比她少一百五十二根。
她不聲不響地又走進弄堂。
管秀芬看她滿臉不高興,知道她在氣頭上,就沒有說她。
管秀芬心裡很高興,對郭彩娣的背影撅了撅嘴,那意思說:這回看你有啥閑話講。
郭彩娣悶聲不響在思考這個問題,她想不通湯阿英的斷頭為啥比她少,下了班,她啥地方也沒去,徑自回家了。
在長甯路上,她遇到陶阿毛,要他明天去檢查一下車子。
陶阿毛說今天測定試驗以前,他在車間檢查過那排車子,沒有毛病。
她便把今天測定的結果告訴陶阿毛。
他眼睛一動,奸笑了一聲,挑撥道:
“湯阿英,你怎麼能和她比哩。
她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低,手指不長不短,不粗不細,生就擋細紗車的材料。
現在她入黨了。
生産組長又培養她,各方面一定支持照顧她。
她的成績當然好。
你們沒比,我早就猜出來了,她的成績一定比你好。
如果組織上培養你,我想,憑你的手藝,一定超過她。
”
“你說的對。
老實講,今天試驗測定的結果,我心裡不服。
”郭彩娣聽他那麼一說,懷疑管秀芬的紀錄是不是有問題,也許組織上要培養湯阿英,有意把她的成績記的好一些。
她一門心思想着這個問題,無心和陶阿毛談下去,搭上公共汽車,到漕陽新村去了。
郭彩娣走進秦媽媽的房間,她剛剛到家,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休息哩。
秦媽媽倒了一杯開水,送到郭彩娣面前,關懷地說:
“今天試驗了一天,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
“不累。
”郭彩娣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今天你們兩人測定的成績怎麼樣?”
“那還用問,阿英長的不胖不瘦,不高不低,手指不長不短,不粗不細,天生的擋細紗車的材料,心靈手巧,又有組織培養,誰也比她不過。
”
秦媽媽聽她的口氣不對頭,不再問她測定的成績,不解開她思想上的疙瘩,會影響這次測定試驗的。
她說:
“人的能力不是天生的,是靠在實踐中磨練出來的。
一個人的身材有高有低,手指有粗有細,這不決定擋車好壞。
就說阿英吧,你了解,她剛進廠學接頭,費了多大的勁,急得滿頭滿臉都是汗,好容易接上一個頭,兩邊卻撞斷了一大片。
那年考接頭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