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靜聽了楊健那一番話,又是興奮,又是慚愧。
興奮的是:楊健從全國國營工業和私營工業的比例,以及私營工業生産總值,談到生産力和生産關系,必須對私營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又談了區裡民族資産階級的動向,不但在理論上進一步武裝了她,而且對區裡民族資産階級也有了深一層的了解,對她領導滬江紗廠的工作,大有幫助。
慚愧的是:她這個滬江紗廠的黨總支書記,滬江紗廠總經理徐義德的動向,不是她向區委反映,而是區委統戰部部長楊健向她介紹,使她深深感到自己的工作還不夠深入,也不夠具體。
了解民族資産階級的動向,對于貫徹執行黨的路線和統一戰線的政策,是一件大事體呀,不能不深入了解研究。
她當天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在想怎樣加強對徐義德他們的工作。
餘媽媽在床上也沒睡覺,翻來覆去在捉摸楊健的态度;要說他對餘靜的婚事沒有興趣吧,他們兩人的關系很好,經常對她政治上和思想上幫助,對她生活上關心;說他對餘靜很有意思,為啥談到關鍵的地方,他就借故岔開,不表示同意,不是暗暗拒絕嗎?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同意的話,也不能斷定他真要拒絕。
她在床上想來想去,摸不清楊健的主意。
她聽見餘靜在床上翻身,也沒睡覺,以為也在想自己的婚事,便低聲對女兒說:
“今天真不湊巧,秦媽媽剛開始談你們兩人的事,譚招弟來了,把話題岔開,沒談出個眉目來。
”
“哦。
”
“你别焦急,慢慢我再想辦法。
”
“我沒焦急,”餘靜說,“怎麼說我焦急?”
“别不好意思啦,我曉得,你翻來覆去睡不着,還不焦急嗎?”
“我不是想這樁事體。
”
“想這樁事體也是應該的,在我面前還害臊嗎?”
“真的沒想。
”
“不管你想不想,過兩天,我再請他到家裡來吃飯。
這趟請他吃晚飯,晚上大概不會有人來打攪的。
”
“你再請他吃飯,我可不參加了。
”
“天天見面的熟人,還不好意思嗎?你不參加,我請秦媽媽找他當面談一次。
”
“不,這樁事體,等等再說,我要抓一抓廠裡的工作。
”
“還是早點定了,了卻我一樁心事。
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體啊!”
“過渡時期總路線,對私營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才是大事體哩!等這些大事體辦了,再考慮個人的事體也不遲。
我剛才在床上睡不着,想的就是這樁大事體。
”
“哦。
那就聽你的吧。
”
她們母女兩人的聲音低了。
半晌,餘媽媽發出舒适的鼾聲,餘靜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清早,餘靜趕到廠裡,在工會的辦公室裡碰到趙得寶,她把昨天楊健講的情形扼要說了一遍,焦急地征求他的意見:
“我們怎麼加強這方面的工作呢?”
“我們過去和他們接觸不夠,隻是談生産談工作才和他們見面。
他們不找我們,我們一般也不找徐義德,有事總找酸辣湯打交道,這樣就很難了解徐義德他們。
”
“你說的對,首先要多接觸,才能了解徐義德他們的思想情況,掌握他們動向,進行針對性的工作,我們和梅佐賢打交道多一些,也隻是談生産說工作,很少和他交談别的問題。
”
“最近找他們兩人談談,好啵?”
“我昨天也這麼想。
”
“談啥?”
“談過渡時期總路線,對私營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這是大題目呀!”
“徐義德參加市裡的總路線傳達學習,市委統戰部直接抓這樁事,陳市長都親自出馬了,我們怎麼談呢?”趙得寶也認為談過渡時期總路線是個好題目,不過市裡已經談了,在基層裡有啥好談。
“大的方面市裡談了,小的方面一定還有問題;先一般談談,然後進一步了解徐義德他們有啥思想顧慮。
”
“今天我約徐義德談談?”
“你先找梅佐賢,問他徐義德今天來不來,要是來的話,就今天約個時間談談。
如果今天徐義德沒有時間來,改在明天談也可以。
”
“我現在就去。
”趙得寶站了起來,匆匆走出去,到了廠長辦公室,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原來梅佐賢還沒有到廠裡來哩。
趙得寶失望地又回到工會辦公室。
梅佐賢到滬江紗廠總管理處去了,坐在徐義德對面,小聲地向徐義德報告最近和陶阿毛見面的情況:
“……他說,工人當中都傳達了過渡時期總路線,分組學習,大家熱烈擁護,沒有一個不贊成的。
”
“改造私營工商業,改造資本家,他們當然擁護。
工人當中有啥不同的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