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先提意見。
我想了想,合營企業從來沒有辦過,許多問題都是新的,沒有經驗,不好處理,不如請公方代表擔任總經理,我當個副手,可以從旁學習學習。
你們猜,結果怎麼樣?”
“慕韓兄仍然是總經理,”金懋廉說,“公方代表擔任了副職。
”
“你哪能曉得的?”馬慕韓有點奇怪。
“政府向來就說:量才使用,以慕韓兄的才幹當然非總經理莫屬。
”
“也正如公私合營銀行的副總經理非老兄莫屬一樣。
”這是馮永祥的聲音。
他說完了,用叉子叉起冷盤裡一塊鴨翅膀在細細咀嚼。
“廠裡其他私股人事一般照舊,原職原薪,大家都很安心,感到滿意。
”
“沒有一點變動嗎?”柳惠光有點不大相信,問馬慕韓,“那些老弱的和沒有技能的也是原職原薪嗎?”
“一般的都沒有動,就是老弱和沒有技能的也安排了其他工作。
”
“這麼說,大家都很滿意,不必擔憂了。
”
“人事安排未公布以前,老實說,廠裡職員和資方代理人是有些波動的,就拿我個人說吧,當時情緒也不安定的。
公布了,大家喜出望外。
”
“共産黨這個好:講的到做的到。
”柳惠光也喜出望外,他安心地吃冷盤裡黃膩膩的色拉。
徐義德聽到興盛批準合營,心裡一半羨慕,一半嫉妒。
馬慕韓辦事的決心真大,行動也十分迅速,真的是迅雷不及掩耳,等他聽到消息,興盛已經在開公私合營大會了。
他後悔這一陣盡顧在籌劃那個小規模私私合營的事,十萬錠子的計劃沒有實現,市裡的行情也閉塞的很,真是彎扁擔打蛇——兩頭脫空。
現在馬慕韓一舉成名,工商界無人不知,黨和政府首長也一定要嘉獎興盛,馬慕韓的地位顯著提高了。
他十萬錠子計劃就是現在湊齊,也遠遠落後了。
信孚記花行這着棋顯然也沒有走對,區裡增産節約委員會和市委統戰部根本沒有答複,這次政府批準的合營企業中榜上無名。
沒有批準也好,說明不是徐義德不申請,信孚記花行再私營幾年也不錯啊。
馬慕韓把公私合營說的那麼好,他不大相信,至少是隻說好的一面,壞的一面沒提。
他說:
“公私合營有百利,但也有一弊,就怕派個‘土包子’當公方代表。
一切都要接受國營和公方領導,這個公方代表要是外行,或者意見不對,不照辦吧,不好;照辦吧,對企業也不好。
派到興盛的公方代表怎麼樣?”
他以為馬慕韓沒有提公方代表的事,一定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馬慕韓說:
“派到興盛來的公方代表,原來是國棉二廠的黨委書記,頭寸不小。
他擔任副職以後,上午八點上班,晚上還下車間,每天要工作到十點才下班,精神實在可佩。
”
徐義德無話可說,也無法挑剔,隻好恭維道:
“這是慕韓兄的幸運,遇到這麼一個有經驗有地位的公方代表。
”
宋其文也暗中申請了合營,可是這一次批準的十四家工廠名單中,沒有他的企業的名字。
他内心焦急,不知道是啥原因。
眼看着一切榮譽都由馬慕韓獨占,他深深感到他背後有年青人在跑步追來,幸好史步雲和潘信誠還沒有動靜,不然,他要在社會主義改造的大道上掉隊了。
他申請了,而政府不批準,一定是企業的條件不夠,規模小,或者是他意想不到的原因。
但宋其文不應該落在别人的後面。
他借着徐義德的話,在給自己解釋道:
“國家幹部和資金都還不夠,合營工作一定要分批分類進行,不能性急,要按部就班。
政府這次沒有考慮我的企業合營,也許與國際宣傳有關。
不久以前,有位外國記者訪問我,就問我的企業是合營還是私營。
我的廠雖小,但解放以來,也添置不少設備。
在私營工廠中,有這樣發展的,我廠可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
馮永祥暗中吃了一驚:宋其文也申請合營了,辦得比馬慕韓更機密,要不是他自己透露出來,連馮永祥也不知道哩。
他接過去說:
“黨中央早就說了,要逐步進行社會主義改造。
陳市長也說實行國家資本主義是穩步的,不會太快,也不會搞亂。
性急的确沒有用。
上海工作一向是穩的,公私合營一定和‘五反’一樣,要比全國各省市還要慢一點晚一點,江蘇,浙江這次跑得快了一些,這并不符合中央的要求。
”
“阿永的話有道理。
”潘信誠點了點頭,說,“工商界對通達揣測很多,認為企業大,潘家幾個人又是上層代表人物,應該先走一步。
但事實上并不如此簡單,大企業有他的複雜的情況,通達不一定要跑在前頭,許多條件還有待創造;如必須将無限公司在合營前改為有限公司,盤點物資,清理賬冊,訂好年度生産計劃,健全與建立各項制度。
創造條件的各項工作目标與方向,尺度應與國營相比,至少也得在公私合營與國營之間才好。
同業有的認為棉紡業公私合營是肯定的,隻是時間與方式的問題,我個人倒以為創造條件,搞好生産是問題的關鍵。
棉紡業各廠情況不同,所走的道路不可同日而語。
各廠應該根據具體條件,從實際出發,來選擇自己的道路。
”
他一口氣講了這麼多,感到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