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不能自拔。
她恨死了朱延年,恨不能咬他幾口,才能消除心頭的憤懑。
她決心不去。
朱瑞芳來了,約她一同去收弟弟的屍,她沒法洩露内心的痛苦,推說你有臉面去收,裡弄裡沒有一個人不指着我的脊背罵朱延年的。
她見不得人。
朱瑞芳說:好歹是夫妻,朱延年再壞,也是她的丈夫。
丈夫就是有罪也執刑了,不去收屍,也脫不了夫妻關系。
不管怎麼的,就算朱延年是禍害,也隻是最後一次了。
不看死人的份上,也賞活人的臉,陪姐姐去一趟。
需要費用,朱瑞芳願意全部負擔。
朱瑞芳三說兩說,她沒法拒絕,壓抑着不滿的情緒,去收了屍,裝進棺材,草草埋了。
辦完喪事,馬麗琳回到自己的家裡,痛痛快快哭了一大場。
裡弄裡不了解底細的人,以為她的良心太好了,朱延年這樣的丈夫,早死早好,根本不值得流一滴眼淚,哭啥哩!不曉得她哭的是自己的身世。
她嫁給朱延年,以為有了靠山。
誰料到這是一座雪山,在寒冷的冬天裡也算得堅硬,一遇到燦爛的陽光就觸化了。
上海的跳舞廳早已取締了,即使沒有取締,像她這樣年紀也不能去貨腰了。
她手裡積蓄沒有了,開始靠變賣東西過日子,下半輩子的生活怎麼打發呢!
朱瑞芳答應給她找個事做,可是一直沒有消息。
她無可奈何,自己去尋找門路。
輾轉托人,總算在一家中等藥廠裡找了一個工作,當總務,雖說事體雜一點,但每月有了收入,可以養家活口了。
她在家裡等廠裡通知,如果一切順利,下月一号便可以上班了。
她把家裡收拾好,買了一個鋁制的飯盒,準備上班的時候,在家裡把飯菜帶去,省得在廠裡買飯菜,可以節省一點。
覺得過去那些服裝,不适宜到廠裡去穿,她做了兩件布衣衫,上班的時候好穿。
她二十一号開始等,哪兒也不敢去,怕廠裡來人通知她碰不上,那不是誤了大事。
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等到二十九号,她心裡焦急,有點忍耐不住,想托人去問,但一想還沒有到三十号,人家月底通知也不晚,說的是下月一日上班啊。
二十九号那天等到晚上十二點,也沒有得到音訊,第二天一清晨就起床了,等到下午快六點了,她以為沒有希望了。
正在她煩躁不安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敲後門,她以為好消息終于盼到了,歡天喜地去開門。
她熱情地把客人迎進客堂間,果然是藥廠派來的,她倒了茶,不等客人說話,便急着表示謝意,興沖沖地說:
“我一切都準備好了,明天上班沒有問題。
”
“上班?”客人感到詫異。
馬麗琳也感到詫異:
“你不是藥廠派你來的嗎?”
“是呀。
”
“藥廠不是要我在家裡等着,準備下個号頭上班嗎?”
“要你下個号頭上班?”
“是呀,你不曉得?你來的時候,廠裡沒跟你說嗎?”
客人告訴她,廠裡跟他說了,現在不需要人了。
她聽說廠裡缺個總務,到處找人,怎麼忽然又不需要呢?這樁事體叫人弄不明白。
明明講好的,要她在家裡等消息,為啥變卦?給她三問兩問,客人沒有辦法,隻好老實告訴她:經過廠方人事科了解,馬麗琳是福佑藥房總經理朱延年的妻子,朱延年在西藥界臭而不可聞也,連帶自然也影響了他妻子的名譽。
他們廠裡不能用這樣的人當職員,更不能當總務,那要影響藥廠信譽的,也會給工作帶來許多不方便。
她雖然再三懇求,并且保證一定做好工作,一定不給廠方增加麻煩。
客人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冷冰冰地站了起來,匆匆告辭了。
她沒有想到朱延年生前把她錢财騙去,死後還要受他牽連,找個工作也不方便。
她知道朱延年在西藥界确實臭了,這也難怪别人提高警惕,不敢用她。
西藥界不行,别的行業大概問題不大。
她到處奔走,向這個作揖,對那個磕頭,希望找個工作,也不論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