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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檐頭的雨水滴滴嗒嗒地響個不停。

    在斜風的雨裡,楊樹的枝葉微微飄蕩。

    天空灰蒙蒙的,遠方的事物模模糊糊,若隐若現。

     馬麗琳發癫一般的望着室外,不斷地長籲短歎,越來越覺得日子的悠長了。

    她的胸口也像這天氣一樣,感到沉悶,閉塞。

    她掉過頭來,屋子裡的陳設一如往昔,但像缺少啥物事,給她一種空漠冷寂的感覺。

    她想起在百樂門舞廳熱火的日子,第一次遇到朱延年的辰光,給她帶來了美麗的幻想。

    朱延年能說會道,投合她的心意:人長的不錯,手面又闊綽,誰也猜不透他有多少财産。

    但從他的口氣和花錢像流水一樣來看,仿佛是個百萬富翁。

    她認為和這樣一個富有的人結婚,生活在一起,大概享受不盡幸福。

    她的願望實現了,屋子裡增加了一個主人。

    他花錢不再那麼闊綽,有時還有些拮據,以後,向她借了現款,又借了金子。

    但她聽信他的說法,以為福佑藥房生意越做越大,進貨越來越多,需要的資金也越來越迫切,資金多,利潤就更多。

    她甚至相信她已經是福佑藥房的股東了,把希望寄托在福佑藥房事業的發展上。

    他告訴她福佑藥房在上海灘上要成為第一家大藥房,也就是全國第一家大藥房,全國人民都要用福佑的西藥。

    她呢,就是這第一家大藥房的經理太太,同時,也是大股東。

    她充滿信心和喜悅,等着這一天到來。

    這一天沒有來,五反運動來了。

    她驚奇福佑藥房竟有這麼多的嚴重問題,開始還不相信,誤認為是職工有意和朱延年經理過不去,大概政府伸手向福佑藥房要鈔票。

    等運動過去,朱延年和福佑藥房又會飛黃騰達,她的夢想還是會實現的。

    朱延年被捕這驚人的消息把她吓倒了。

    她在提籃橋監獄裡會見了朱延年,才慢慢恢複信心,耐心地等待他出獄,重整舊業,一天又一天過去,一月又一月過去,一年又一年過去,出獄的消息日見渺茫了。

    她這才逐漸清醒過來,不斷發覺福佑藥房和朱延年的事體十分嚴重。

    “五反”不是一陣風吹過了事,重大的案情由法院專門認真處理。

    朱延年謀财害命的事體一件又一件發現,不但是工商界憎恨他,連裡弄裡的娘姨和小孩也指着朱家的門口咒罵,說朱延年是害人精。

    她每天都不大好意思出門,不是清早,就是黃昏時分,悄悄出去辦點事。

    她日日夜夜盼望朱延年出來,改邪歸正,恢複名譽,重新做人。

    她預感會不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但又希望不會發生。

    但上海市高等人民法院送來對朱延年的判決書,不但宣判了這個不法奸商的死刑,也是對馬麗琳的夢想宣告了破滅: 朱延年男四十九歲原福佑藥房經理 朱犯延年一貫投機倒把,買空賣空,套取外彙,搗亂市場,欺騙國家機關,破壞國民經濟;屢經教育,不知悔改,且變本加厲,親自制造假藥,販賣過期失效藥品,害死中國人民志願軍十四名和上海市居民五人。

    他并以各種卑劣手法,僞裝進步,行賄和腐蝕國家幹部,自命為幹部思想改造所所長,緻使少數國家幹部蛻化變質; 施用各種醜惡伎倆,盜竊國家經濟情報,挖社會主義牆腳,散布流言蜚語,惡毒攻擊人民政府,無所不用其極。

     一九五二年五反運動期間,經有關單位和福佑職工以及廣大群衆檢舉揭發,五毒俱全,罪行累累,鐵案如山。

    在押期間,他态度頑固,拒不坦白交待,公然與人民為敵到底,死不改悔。

    在确鑿人證物證面前,他才不得不承認所犯罪行。

    為了鞏固人民民主專政,保護偉大社會主義事業順利發展,依法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上海市高等人民法院 法院通知家屬去收屍。

     她不想去收屍。

    朱延年喪盡天良,受了他的欺騙,上了他的當,把她僅有的一點積蓄,花得淨光,留給她的是一屁股債和狼藉的聲名。

    她不幸掉在朱延年這個臭毛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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