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村裡的事體一擺,她的眼光真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說我們互助組貧下中農猶猶豫豫的态度,黑根子就在朱筱堂和蘇沛霖這幫壞家夥的身上,把地主的妖風煞住了,富農就不敢瞎嚷嚷,中農不會動搖,貧下中農的态度也不會猶豫了。
她的話打開我的心竅。
等一歇我找鎮黨委彙報去,隻要組織上對朱筱堂這些壞家夥加強監督,辦社入社的事就好辦了。
”
“奇怪!”
湯富海見阿貴沒頭沒腦地叫了一聲“奇怪”,他不知道阿貴指的是啥,不解地問:
“有啥奇怪?”
“你去上海第二天,我聽支部書記說,鎮黨委最近讨論了村裡合作社運動,認為絕大多數貧下中農要求辦社入社的社會主義的熱情很高,這是主流;也有極少數的貧下中農有顧慮,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入社。
尋根追底,是地主富農在村子裡掀風作浪,破壞合作化運動,挖了這個黑根,依靠貧下中農,争取中農,合作化就可以順利發展。
這意見竟和姐姐說的差不多,你說,奇怪啵?”
“黨中央領導,一杆子插到底,一個理管着全國。
支部書記和阿英,都是能人,分析道理,處理事體,當然離不了譜,道理大體差不多,這有啥奇怪?”
“那麼算我少見多怪。
”
“見多識廣,就不奇怪了。
”
“早兩天支部書記帶我見了朱筱堂,本來要叫朱筱堂到支部來談,後來想到朱家談,順便看看他家的動靜,我們就去了。
”
“母子倆都在嗎?”
“都在。
支書先向他們宣傳了黨的政策,說明農業合作化的偉大意義,指出他最近散布攻擊合作化的言論,是反對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非法行為。
如果再不改造,就要依法處理。
他企圖抵賴,不敢承認。
我點了蘇沛霖的名,要他交待最近和蘇沛霖往來情況和談話内容。
朱筱堂一聽我提蘇沛霖三個字,他的臉唰的一下白了,面孔上像下了一層霜。
他沒法抵賴,隻好吞吞吐吐承認,一再為自己辯解,說他十分擁護合作化。
自己也想入社,就怕領導不批準,沒敢提出來。
因為不了解黨的政策,可能說錯一句兩句話,請求對他進行教育幫助。
支書訓了他一頓,要他老老實實接受監督勞動,來往的人要及時報告監督小組:外出要請假,不準亂說亂動。
他一一答應,保證改正錯誤,服從監督,決不亂說亂動。
”
“這幾天村裡的情況怎樣?”
“支書抓住朱筱堂這個黑根,靈的很,談話第二天,村裡謠言慢慢少了,背後嘀嘀咕咕的人也逐漸少了,有的中農開始向貧下中農和合作社靠攏了,口氣也沒過去那麼堅決了,表示擁護合作化,隻是說等一等就入社。
今天村裡更加平靜,情況有了進一步的好轉,互助組裡那少數幾個不願入社的,開始有人報名,要求入社了!”
“想不到我離開村子沒幾天,形勢變化的這麼快!”
“現在形勢很好,一天一個變化。
”
“我現在就到鎮黨委會去彙報。
”
“把水喝完。
”阿貴指着小飯碗裡的小半碗的開水說,“停歇再去。
”
湯富海霍地站了起來,焦急地說:
“我現在已經落在形勢後頭了,再不去彙報,彙報的那些内容就沒啥意義了。
彙報完了,聽聽鎮黨委的指示,得趕快抓互助組聯合入社的事,要趁熱打鐵!”湯富海對阿貴說,“朱筱堂和他娘,人還在,心不死,他們不會那樣老實聽話的。
你們監督小組要加強監督,提高警惕。
”
“支書抓的比你還緊,和朱筱堂談了話,又要我找蘇沛霖談了談,向他提出警告:叫他認清國内一片大好形勢,别跟在朱筱堂的屁股後頭轉,如果再發現他活動,就要依法處理了。
我們監督小組也開了會,分了工,進一步明确了各人的任務。
朱筱堂這條毒蛇要是敢再伸出頭來,一扁擔不把他打死才怪哩!”
“我到鎮黨委去一趟,就回來。
”湯富海下了台階,走到天井裡,回過頭來,又對阿貴說:“不能麻痹大意,必須時刻注意朱筱堂的動靜。
”
阿貴站在大廳前面的石台階上,望着湯富海堅強的背影慢慢遠去,他大聲答道:
“曉得了,保證誤不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