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要求發言,表示要把熱情貫徹到行動中去。
有的準備把私蓄投入企業作資金,有的要把技術獻給國家,保證在一九五六年内試制新産品,作好合營後對祖國的獻禮。
區的傳達會議一完,又分頭向各個工商企業傳達,奔走相告,有的人不相信喜訊來的這麼快,連聲不疊地問:是真的嗎?靜安區膠州商店老梅的愛人,今年已經五十多歲,因為得了高血壓症,四年都在家,經常躺在床上,聽了這個消息,高聲叫道:大喜!大喜!馬上從床上一骨碌跳下來,要參加報喜隊。
她女兒不讓她去,怕她病倒在馬路上。
她哪裡肯聽,反而說,這是一生中難得的大喜事,說啥也得參加報喜隊。
早些把喜訊告訴别人,也讓别人高興高興。
她女兒說她有病不能去,她說她病好了。
一把抓住女兒,一同參加了報喜隊。
有的人在馬路上,見了一個熟人,報一次喜,報了喜就手攙手跳了起來。
”
“怪不得這幾天馬路上的人見了面都笑嘻嘻的,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
“那可不,這幾天上海發生了大變化哩,十六号民建分會講的笑話可多哩。
”
“你們怎麼天天開會?”
“這兩大豈但天天開會,一天我起碼開三個會,上午一個,下午一個,晚上又一個。
”
“那你們不休息?”
“休息?有的,中午和晚上吃飯的辰光休息,不過,有時在飯桌上臨時又是一個會。
昨天以為會少,可以休息休息了,誰曉得上海農民在舉行上海市郊區農業生産合作社代表會議,申請和批準了由低級社轉變到高級社,邀請工商界代表出席。
他們硬把我拉了去。
今天中午在文化廣場舉行上海市慶祝全市手工業合作化勝利大會。
工商聯和民建又要我和别人出席祝賀。
這幾天的上海,像是面包發酵一樣,每時每刻都向上增漲,把我鬧得暈頭轉向,一刻也不得空閑。
做了工商界的核心分子真不容易啊!何況我又是核心分子當中的代表人物,更是會上加會,忙上加忙。
”
“現在你怎麼倒清閑了呢?”
“不管怎麼忙,我怎麼能把你忘記了?”
“說的倒好聽,誰了解你真正喜歡哪個人?”
“你說這種話,唉,天地良心啊,不信,我可把心挖出來給你看。
”
“那可不行。
”
“為啥?”
“少了一個核心分子的代表人物,上海工商界這些事體誰管呢?我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
“當然不要你負責。
隻要你相信我,就是無上的快樂,最大的幸福;就是死在你面前,我也甘心情願。
”
“無緣無故講這些做啥?”
“好!遵命不講,閑話少叙,言歸正傳。
我們談正經事體吧。
”
林宛芝把鼻子一聳:
“你啥辰光談過正經的?”
“我從來都談正經的。
”他一本正經,嚴肅地說,“明天晚上在中蘇大廈有個聯歡晚會,我負責籌備遊藝節目,承各位大老闆和太太小姐們給面子,有不少人報名參加演出,我和德公商量,他同意你也出個節目,你多才多藝,可以出的節目很多,我給你想了個主意:來一段京劇清唱,怎麼樣?”
“天啊,我哪能清唱?别把人牙齒笑掉了。
”
“為啥不能清唱?你的嗓子好,字正腔圓,既富有韻味,又善于表情,再加上你容貌美麗,妩媚多姿,一走出台口,包你壓得住觀衆。
”
“盡是你想的好主意——我才不在大庭廣衆面前出洋相哩!”
“我的話,包你沒有一個錯。
陳市長和許多首長要參加聯歡晚會。
你唱了,一定很叫座。
”
“我不唱。
”
“節目單上我給你排好了,不唱怎麼行呢?那不是坍我的台嗎?”
她心裡拿不定主意,能在台上表演表演,很多燈光對着她,很多眼光望着她,聽她唱。
上海黨政首長也在聽,馬上一定在上層人士當中傳開了,說不定報上還要發消息哩。
一種虛榮心理支持着她把這個節目答應下來。
但一想到從來沒有登過台,隻是在家裡跟馮永祥哼哼,突然登台表演,要是唱錯一句半句,真的要笑掉别人的牙齒。
林宛芝這個臉擱到啥地方去?她又有點吓咝咝的,她看馮永祥那股焦急勁,有點同情他,小聲地說:
“不唱不行嗎?”
“當然不行,節目單已經去排了,我把你的節目排在後面一些,那辰光黨政首長都來了,大家都聽你唱。
”
“那我更唱不出來了。
”
“别怕,有我哩。
”
“那有啥用場?你在台下,我在台上,出醜的是我。
”
“你出醜也就是我出醜,你别把我當成外人看。
我怎麼會讓你出醜?”
她不信任地向他撇一撇嘴,着急地說:
“好久不唱了,都生疏了。
”
“我不是來教你嗎?”他拍她的肩膀說,“她們兩個不在,個别教授,今天努把力,明天一定唱得刮刮叫。
”
“《寶蓮燈》的唱本還在樓上哩。
”
“上去拿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