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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史步雲、潘信誠、宋其文和馬慕韓他們嗎?你找史步雲、馬慕韓他們想想辦法不行嗎?”她知道徐義德和史步雲、馬慕韓比較親近,幾乎無話不談。

     “什麼工商界大亨,全完了!” “工商界大亨全完了?”她大吃一驚,怎麼一下子工商界大亨全完了?他越說,她越不明白。

     “你忘記中蘇友好大廈的申請公私合營大會嗎?”徐義德一生中參加過許多大會,幾乎都忘記得差不多了,唯獨全上海申請公私合營的大會卻一輩子也忘記不了。

     “沒有多久的事體,哪能會忘記?” “這個會一開,公私合營,我們工商界全完了。

    ”“哦。

    ”她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他剛才那一番話的意思。

    但她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傷心,不解地問道: “那不是工商界自願申請的嗎?” “你相信工商界真的自願申請的嗎?别人我不了解,我把心裡話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對人家說,我就不自願。

    ” “政府首長不是說,不自願可以不申請公私合營嗎?” “工商界都自願,我一個人不自願,行嗎?” 他聽了她安慰的話,内心越發傷感,想起整個私營企業都像黃浦江的水一樣,流入東海了,一去不複返了,幽幽的哭泣聲越來越高。

    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傳到卧房以外,震動了朱瑞芳。

     朱瑞芳坐在她的卧房裡紅木太師椅上,面前的紅木圓桌子上擺着一排一排的大大小小的黃金元寶,有二十兩一個的小金元寶,有五十兩一個的金元寶,也有十兩一根的金條,按照大小不同的順序,排列得整整齊齊,順着金元寶一個個望去,一邊默默地數着,臉上閃着得意的微笑。

    她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這不是不相信自己數數的能力,而是對金元寶的愛好,永遠也看不夠似的,貪婪地看了一遍,還想再看一遍。

    她看到放在紅木床上一大包物事,才不舍地把金元寶一一收進特制的小鐵箱裡。

    她吃力地捧起重甸甸的鐵箱子,放在地毯上,掀起繡花的天藍色的緞子被罩,把箱子放在床底下。

    她有點累了,額角上滲透出幾滴晶瑩的汗珠子,用手絹拭了拭,坐到紅木扶手的絲絨沙發裡,舒徐地喘了口氣。

     紅木床上那一包物事又閃上她的眼簾。

    她坐在沙發上,望了半晌,馬上站了起來,走過去,捧起那包物事,慢慢移到紅木圓桌前面,解開藏青色府綢包袱皮,裡面用紫色漆布又包了一層,打開漆布,裡面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金戒指。

    過渡時期總路線的消息一傳到上海,經過傳達學習,了解生産資料要公私合營,唯有生活資料屬于私人所有,她帶頭買生活資料,并且鼓勵徐義德和家裡人也分别去買。

    這正合徐義德的打算,大家分别出去選擇搶購。

    朱瑞芳買了電冰箱一類的高檔貨,覺得家裡早已有了冰箱,頂多再買兩三個,花錢不多,而且顯眼;她就轉而買黃金,凡是金元寶,不論大小,凡是能夠弄到手的,她都買來。

    金元寶和金錠不易買到,即使有,買多了,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她就買金镯頭,也不容易買,隻是戒指比較多,買起來也不顯眼,于是東奔西跑,到處搜購金戒指,原先還買一兩一隻的,後來八錢七錢的也要,再買下去,不論大小輕重,凡是金戒指,一律都買,她從靜安寺一直到了南京路江西路,又從外灘順着淮海路一直到了常熟路上,整天收買金戒指,集了一堆,用藏青府綢包袱包起,沉甸甸的,府綢吃不住,裡面就加了一層漆布。

    現在她把金戒指都拿出來,放滿圓桌子,還擺不下,遠遠望去,一片金光閃閃,照得她臉上紅光煥發,滿面笑容。

    她把戒指按着大小輕重的次序整理了一下,一排排擺起,用右手塗着紅豔豔的食指,一個個數過去,殷紅的嘴唇一動一動地念着數字。

    她看戒指互不相連,拿起來費事,眉頭一皺,想了個主意,取出一條小手指粗細的絲織帶子,把金戒指一個個穿起,約摸穿了有二尺多長,把帶子上的金戒指在腰上圍起,她那身堇色哔叽的襯絨旗袍好像攔腰鑲了一道圓滾的金邊,閃閃發着一片燦爛的金光。

    她想:必要的辰光,把這些金戒指讓她的愛子徐守仁帶上,拴在腰裡,算作褲帶,誰也看不見,誰也偷不走,夠他用幾年了。

    她解下身上的金戒指褲帶,又取出一根同樣的絲帶,把戒指一個個穿上,穿到三尺長左右光景,忽然從門外傳來嚎啕的哭聲。

    她連忙放下手裡的金戒指,蹑起腳尖,走到卧房門口,歪着頭,耳朵沖着門縫,凝神對外邊靜聽,聽了一陣,她辨别出是從林宛芝卧房裡傳出來的。

    哭聲好生熟悉,聚精會神仔細一聽,是徐義德的。

    她大吃一驚,原來徐義德已經回家,為啥忽然哭泣,是不是發生不幸的事故?還是和林宛芝争吵?她神經緊張,捉摸不定出了啥事體,立刻回到紅木小圓桌旁邊,匆匆把桌子上的兩串戒指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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