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屬于内朝官,是留在皇帝身邊以備顧問的,除非是随駕,否則極少會離開京城前往地方上,與軍方也少有業務上的來往;然而現在情報顯示有一名給事中單獨前往天水,而且還是應天水地區軍隊最高負責人郭淮的特别要求,這就不得不叫人感到疑惑了。
“究竟這是為了什麼呢?給事中的職權與軍方幾乎不重合,魏國也從來沒有皇帝委派給事中視察軍隊的先例。
”陳恭對自己說,“看來必須要設法弄清楚派來的給事中到底是誰才行。
”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将是一件相當重大的事件。
因為即使是潛伏在邺城的“赤帝”也無法知道這名給事中的身份,說明此行保密程度相當地高,而保密程度高的東西從來都是非常重要的。
陳恭再一次仔細地閱讀了一遍情報,然後将這份麻紙丢進火爐裡。
這二十幾件事已經全部印在了他的腦子裡,文件已經不再需要。
盡量減少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這是一名細作在敵人内部生存的準則。
第二天陳恭早早起身,簡單地做了清潔後就推門走了出去。
這時間本該是朝日初升,可天色依舊昏暗,擡頭可見一層陰郁的雲彩籠罩在上邽,仿佛完全停滞了一般。
主計本來是在太守府有專門的地點辦公,但是現在太守府除了太守馬遵的房間以外都被郭淮的部下征用,于是這些文職幕僚們不得不去借城内平民的房子。
陳恭辦公的主記室是在一個草料場旁邊的木屋中,這個地點并不算好,在大風天氣裡經常會有草屑飛到屋子裡;陳恭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離收藏朝廷文件與檔案的書佐台比較近。
要知道,做為一名肩負着分析工作的細作,他必須擁有一個龐大的資料庫。
他先到主記室點卯。
今天出勤的同僚并不多,很多人被派出去籌措物資還沒回來,還有幾個人尚未起床,整間大屋子裡唯一一個伏在案幾上奮筆疾書的是孫令。
陳恭認識他,這人有些才氣,隻是持才傲物,兩年前因為肆意臧否人物而被趕出京城,左遷到天水郡做文學祭酒。
在大部分人心目中,在天水這種戰事頻繁的地方做文學祭酒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因此孫令一直郁郁不得志。
“喲,行德,你起的好早啊。
”
陳恭一邊放下傘,一邊朝他打招呼。
孫令沒有擡頭,仍舊筆下如飛。
陳恭知道他的脾氣,也不以為意,走到自己的案幾前,取出凍硬的毛筆擱在炭火盆上慢慢地撩。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孫令才長出一口氣,“啪”地一聲把毛筆擲下去,好象是終于完成了什麼艱苦的工作。
“良儉,剛才你叫我?”
這時候孫令才意識到陳恭的存在,陳恭“唔”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研着墨,徐徐道:“是呀,不過你全神貫注,沒聽到。
”
孫令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拿起寫滿草書的白紙遞到陳恭面前,道:“我剛才正在拟一道上奏給皇帝陛下的奏章。
等一下我還得去冀城辦事,這一走就是兩三天回不來,我想在走之前把它寫完。
”
“哦?那你上書言的是什麼事?”
“自然是選才之道,現在我國諸郡皆以世族門第來取人為官,實在不公。
寒士之中多少俊才都被遺漏,有志而不得伸張。
我上書就是請求今上恢複我太祖武皇帝唯才是舉的做法。
”
“行德你還真是個有心人。
”
“那是當然,我為天下之士聲辯,自然會得到天下之士的響應。
”
孫令越說越興奮,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陳恭拍拍膝蓋,以兩次大幅度的點頭表示自己對這個意見很是贊賞。
這個舉動讓孫令大受鼓勵,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聊到興頭上,孫令無意中看了看外面天色,忽然叫道:“哎呀,不好,上路要遲了,我還沒去提木料呢。
”
“提木料?”陳恭驚訝地問道,“怎麼這一次上頭派你去把木料運出上邽嗎?”
根據軍方的命令,戰略物資——尤其是木材和糧草——要最大限度地集中到上邽,現在居然還有木材從上邽流出到别的地方,這不能不讓陳恭感到奇怪。
“對,不好不好,時間來不及了,不跟你多說了,你保重。
”孫令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奏章草稿收拾好,一邊披上綿袍,整好幅巾,與陳恭拱手告别。
送走孫令之後,陳恭回到案幾前,開始思考那名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