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人嗎?”
郭剛站在一堵土牆後面,他的一名部下剛剛把頭探出去又縮了回來。
他聽到上司的問話後,點了點頭:“沒錯,肯定就是他。
”這時街對面在房頂負責監視的人忽然将一面綠旗向西面搖擺了三下:
“目标開始向西移動。
”
收到這個消息,郭剛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對已經換好平民裝束的幾名部下說:
“你們兩個,超前一步從别的街口繞到他前面;你們兩個就跟在他後面,不可被他發現。
”
四名部下“喏”了一聲,離開了土牆。
而郭剛則轉身爬上一個高達二十丈的塔樓,在那裡他可以俯瞰整個城西區。
就他個人而言,他很喜歡這種居高臨下、将所有的事都盡收眼底的感覺。
陳恭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塔樓上多了一個不懷好意地窺視者,他仍舊保持着平常的步調朝前走去。
前方有兩名婦人在水渠前砸着衣物,一個苦力扛着兩個大口袋吃力地行走,幾個小孩子跑到街中央去逗一隻死去的蜻蜓,被路過的馬車夫大聲叱責。
向陽的牆邊靠着幾名懶散的軍士,簡陋的皮甲攤在他們膝蓋上,内襯朝上,其中一個聚精會神地挑着虱子。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這位官爺,來喝些雜碎湯暖暖身子吧。
”
街旁小店裡的老闆探出頭來吆喝,一股濃郁的羊肉香味順着門縫冒出來。
陳恭沒停下,他擡頭看了看日頭,稍微加快了一點腳步,轉彎向右走去。
與此同時,郭剛雙手撐着塔樓邊緣朝下望去,身體前傾,眼睛如鷹隼般的銳利。
目标現在轉過了一個彎,朝着集市的方向去了。
兩名部下在他身後遠遠地跟着,另外兩名則從側面與他并行。
“快點鳴叫吧,夜枭。
”郭剛喃喃說道,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當初郭淮推薦他擔任間軍司馬的時候,很多人以他太過年輕為理由而反對;他急欲要向所有人證明,叔叔的安排是正确的。
一隊巡邏的士兵忽然在目标人物前面走過,寬大的甲胄與飛揚的塵土遮擋住了郭剛的視線。
郭剛瞪圓了雙眼,恨恨地在心裡罵道:“該死的,快走開!”
等到隊伍開過去以後,郭剛發現目标不見了。
他大吃一驚,目标一定是進入了某一個視線無法觸及的死角。
在這個時候,遠在塔樓上的郭剛鞭長莫及,隻能寄希望于他的部下。
他命令身後的傳令兵将塔樓上的旗子換成綠邊紅底的貔貅牙旗,這個旗語表示塔樓無法看到目标,要求跟蹤者立刻回報方位。
同時傳令兵還敲了一下鼓,以提醒跟蹤者注意。
三名部下很快就各自發回了暗号:目标人物從眼前消失了。
郭剛拳頭握的更緊了,目标究竟在哪裡?如果他是刻意消失的話,是不是說他已經發現了追蹤者?一連串疑問混雜着懊惱湧上郭剛的心頭,一層細微的汗水出現在他的額頭。
好在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郭剛很快發現第四名部下正朝着塔樓舞動了三次右手,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牛記酒肆。
這說明目标進入了酒肆,而且還沒出來。
“一定就是在那裡接頭!”
郭剛立刻做出了判斷,他命令将代表着“繼續追蹤”的杏黃旗懸挂上去,然後飛快地跑下塔樓。
二十名從馬遵太守那裡調撥來的士兵正在樓下整裝待命,郭剛做了一個手勢叫他們跟上,然後飛身上馬,朝着牛記酒肆而去。
……陳恭慢慢地踱進牛記酒肆,這是上邽城内唯一的一家酒肆,最近因為駐軍的增多而生意興隆。
此刻正是快接近正午的時候,很多人都來到這裡喝上一杯以驅驅身上的寒意,樓上坐的多是太守府的官員和軍官,樓下則是普通士卒與平民。
“陳主記,您裡面請!”
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夥計熱情地把他迎進來,陳恭擺擺手,表示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于是夥計走到門口去招呼别的客人,陳恭自己則順着樓梯來到二樓。
郭剛率領着士兵沖到牛記酒肆前,這副架勢讓過往的行人非常驚訝,紛紛駐足觀看。
他下了馬,命令立刻将這家酒肆團團包圍,一個人也不許離開。
在外圍,更多的士兵把以這個酒肆為圓心半徑二裡以内的城區也都封鎖起來。
三名負責跟蹤的部下趕到了現場,報告說第四個人已經尾随目标進入了酒樓二樓。
“我們是不是等他與另外一隻枭接觸以後再上樓去抓?”其中一名部下建議道。
“不必了!”郭剛回答:“現在酒肆附近兩裡之内都被我們控制,他們兩個人一個也逃不掉!”
說完郭剛一揮手,率領着十名精悍步卒沖進了酒肆。
陳恭邁上了二樓,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大約有二十幾位客人在吃飯或者談天,很是熱鬧。
兩名步卒首先占領了後門,其他人則和郭剛迅速地沖到樓梯口。
忽然之間,陳恭甫感覺到有一道奇異的視線在注視着自己。
他下意識地回頭朝一樓的樓梯口望去,渾身的血液一下子仿佛被徹底凝固住了……
……郭剛推開了擋在樓梯口的夥計,正欲上樓,一擡頭恰好看到了站在樓梯半截的目标。
郭剛立刻拔出刀大叫道:“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站在樓上的“白帝”露出輕蔑的笑容,他張開了嘴,大聲高喊了一句:
“興複漢室!”
喊完這一句,他整個人突然直挺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