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與至少兩名信徒進行過接觸。
”
“…………”
馬岱看起來似乎要暈過去,右手扶住門框幾乎戰立不住。
荀诩覺得時機差不多了,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走過去,爽朗地打了個招呼:
“哎,馬将軍,别來無恙!”
馬岱擡頭看了看他,又看看兩名官吏,臉色更蒼白了。
荀诩對兩名小吏說:“唔?你們來馬将軍的府上做什麼?”兩名小吏将事情原委一說,荀诩沉下臉色,喝道:“放肆,馬将軍是國家柱石,你們怎麼未經調查就擅自對高級将領進行懷疑?”
兩名小吏被荀诩訓的唯唯喏喏,馬岱在一旁聽見,總算稍微恢複了一點精神。
“這種事豈能不慎重,把那份記錄交給我,我來親自處理,你們回去吧!”
荀诩說完話,伸手從他們腰間取出那份監視記錄,揮手讓他們離開,然後回頭沖馬岱安慰一笑。
馬岱趕緊把他迎進屋去,将門重新闩好。
馬岱的屋裡擺設與外面風格一樣,都是能多樸素就有多樸素。
唯一醒目的是挂在廳堂正中的兩幅畫像,一幅是馬騰、另外一幅是馬超,兩個人胯下駿馬,手中長槍,英姿勃發。
在畫像下面是一尊香爐和兩塊牌位。
馬岱特意取出一塊茵毯擱到上位,請荀诩坐下,搓着雙手問道:
“荀大人怎麼會忽然想到來造訪我這裡?”
“噢,我是馬信馬大人引薦來的,上次軍技司承蒙照顧,一直想找閣下好好暢談一下。
”荀诩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将馬信的信遞給馬岱。
馬岱看罷了信,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能認識一個靖安司的朋友,總比不認識的好。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陣,荀诩巧妙地利用談話間隙切入正題:
“不過馬大人怎麼會和五鬥米教信徒扯上關系?”
“這……并沒有任何關系。
”馬岱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上來了。
荀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裡的監視記錄,輕輕歎了一口氣。
荀诩這種慢慢施加壓力的策略顯然奏效了,馬岱屬于極為敏感的人,愛從細節動作來判斷對方的暗示,因此隻要用一系列細微的動作就可以把壓力不露痕迹地傳遞到馬岱身上。
“馬将軍,您知道我的職責,如果沒有令各方都滿意的解釋,這件事我很難把它掩蓋過去……尤其是最近司聞曹和軍方又發生了一點誤會,我的上司對這方面的東西似乎更感興趣了。
”
這一番半真半假、半軟半硬的話把馬岱的心理防線沖的七零八落。
馬岱不知道,這條監視記錄早就被标記為“不轉檔”;他也不知道荀诩是背着馮膺與整個靖安司來搞這件事的。
假如稍有不慎,首先倒黴的不是馬岱,而是荀诩。
荀诩就象是一個西域的雜耍藝人,利用馬岱的恐慌在心理鋼絲上走着平衡。
馬岱拘謹地把茶杯與果碟朝荀诩挪了挪,小聲說道:
“荀大人……咳……其實,事情不是你們想象那樣的。
”
荀诩知道對方已經松動,這一次冒險他成功了。
“那麼,真相是如何呢?”
“是這樣……”馬岱跪回到案幾之後,用一種幹癟枯澀的語調說道,“去年九月初的時候,我有一天在家門之前發現有人擱了一片傳單,上面寫着五鬥米教的符文,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當時我吓了一跳,就把那東西燒掉了,誰也沒說,後來幾天,這些東西每天都出現,我就有點害怕,你知道的……到了九月二十六日,忽然有兩個人來拜訪我,一男一女。
”
“唔,和記錄符合。
”荀诩心想。
“他們自稱是五鬥米教的鬼卒,宣稱身上帶有我當年的同僚龐德的書信。
”
“龐德早在建安二十四年就戰死在荊州了。
”
“是這樣的,我也很清楚,于是根本就沒相信。
那兩個人的目的是希望我能夠暗通曹魏,為他們充當内線,并許諾以涼州刺史與鄉侯的職爵。
我深受先主與諸葛丞相大恩,怎麼可能會聽從他們的話,當然是一口回絕。
他們就離開了,就這些。
”
“你當時怎麼沒有立即上報?”
馬岱露出苦笑:“荀大人,我跟您說實話,我是怕上報以後,就無時無刻不被你們靖安司的人審查,就算查不出什麼,也會被懷疑。
我是害怕呀。
”
“唉,馬兄你真是多慮了。
”荀诩一邊安慰他,一邊心裡想:“五鬥米教的人眼光還真毒,他們算準了馬岱不會舉報,這才大搖大擺地前來,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看來魏國利用五鬥米教的餘黨在漢中建立情報網的事又一次得到了證實。
”
“我可是全跟荀大人您說了。
”
“哦……”荀诩慢慢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我說馬兄,還缺點什麼吧?”
“沒,真的沒有了啊?”
“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沒給你留什麼秘密聯絡方式嗎?”
諜報工作的基本常識之一就是保持情報通道的暢通。
象馬岱這種優柔寡斷又不敢公開秘密的人,負責拉攏的細作即使這一次不成功,也一定會留一個單向的聯絡方式,以便日後當目标回心轉意時可以重新接上線。
馬岱在荀诩這種資深情報官員面前想隐瞞這些東西是不可能的,光憑他遊離的眼神荀诩就能判斷出他還沒倒幹淨。
“哦,對,對,我倒忘記了。
”馬岱尴尬地笑起